就這麼思前想後地在生活的磨礪與內心的掙紮之間徘徊著、反思著。一次次的失敗經曆最終讓我能正確看待我的問題、我兒子的問題、我家庭的問題以及整個社會的問題。終於有一天,我想明白了:我的兒子沒錯,錯的是我們這群自以為是為他們好的人,我們把我們的要求和標準強加在他們身上了,認為他們與正常的孩子不一樣就是不對、就是不行,非要把他們訓練改造成跟正常孩子一樣才叫成功。可我們又有幾個人真正做到了?就算做到了,其中的艱辛痛苦又有誰可以體會。花去的時間、精力、財力數不勝數,成效又怎麼樣呢?
沒有正確對待自閉症孩子就不能走進他們的內心,就不能明白他們那些奇奇怪怪讓人不理解的行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因為他們無法用語言表達,不能有效地向人們表達他們的要求。也正是因為他們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才導致他們出現這樣那樣的行為問題。他們沒有別的途徑了,隻有通過他們的行為來向這個世界表達他們的需求、憤怒,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我現在可以這樣理解他們,在我覺得這樣理解他們才是正確的,他們的行為問題是他們在表達他們的需求。
現在我的心態很平和,我不再為我有這樣的兒子而覺得羞恥,抬不起頭過日子。我跟別人沒什麼不一樣,所不同的隻是因為我的兒子跟別人不太一樣而已。畢竟,和普通孩子一樣,他也是一個美麗的存在,他也有權利享受這個世界的美好,他也可以隨心所欲地過他想過的生活,我不要求他能達到什麼什麼標準,隻要他通過他的行為表達了,我就滿足他,我隻要能和他有效溝通,能和他建立起互動就很開心了。”
這段蘸滿辛酸血淚寫出的獨白,我反複讀過多遍,而每讀一遍都令我感慨萬千。是啊,誠如這位家長所說,“因為他們(自閉症孩子)無法用語言表達,不能有效地向人們表達他們的要求。也正是因為他們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麼,才導致他們出現這樣那樣的行為問題。他們沒有別的途徑了,隻有通過他們的行為來向這個世界表達他們的需求、憤怒,這是他們唯一的出路了”。
但憑良心而論,作為一名工作在自閉症康複教育教學第一線的我,在碰到孩子們出現較為劇烈的情緒行為問題時,並沒有很好地設身處地地站在他們的立場與角度考慮問題,從而更為深入地挖掘導致他們情緒行為問題的背後刺激因素究竟是什麼,他們的內心感受到底是怎麼樣的。而隻是一味地運用所謂的兒童行為管理策略之專業知識技能進行引導、強化、控製,當各種方法試過無效之後,為了減輕自身因無奈而造成的焦慮與挫敗感,我也經常會衝著有情緒行為問題的孩子生氣發脾氣,埋怨、指責他們為什麼一定要通過這麼不被人接受的激烈行為來發泄情緒。更有甚者,有時在盛怒之下,我也會對這些“不聽話的孩子”采取一些比較強硬的懲罰措施。如今想來,不能很好地站在自閉症兒童自身角度考慮問題的我,實在有愧於自己的職業,更對不住這群心地單純善良卻又不被人理解的孩子們。
誠如這位家長所說,“沒有正確對待自閉症孩子就不能走進他們的內心,就不能明白他們那些奇奇怪怪讓人不理解的行為到底是想要幹什麼” 。很多時候,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不論是悲傷還是高興,都喜歡通過歌舞的形式來進行宣泄與表達的穎仔,想起他隻要是有心情,就隨時可以進行即興表演的特殊才能。平心而論,假如他是個普通孩子或是在將來的某一天,能夠被哪位“伯樂”發現並進行有效指導與培養的話,那就可以預見,穎仔所能向我們展露出來的才華,絕對不會亞於台灣“即興歌王”張帝。可惜,在他離開我們學校之前,我們始終沒有能夠很好地利用他的這一特長和行為特點來加以有效引導和潛能開發,更沒有抓住其自身心理及行為特點來與之進行較為深入的相互溝通。
還有與你“不抓不相識”的玲玲,不論是大多數的學生家長還是我們留長發的老師,雖然也都經曆過被她抓過的“驚魂時刻”,但還始終沒弄明白玲玲為什麼隻有揪扯別人的頭發才能慢慢使自己平靜、放鬆下來。難道是她的觸覺異於我們常人,還是其情緒表達方式蘊含著不為我們常人所理解的特殊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