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影在外頭失魂落魄時,屋中的容琳和沐雲也正神傷。金桔和青杏把沐雲從地上強扶起來,她就那麼垂眼站著,也不說話,隻強掙著身子不肯坐下,淚倒是漸漸地收了,臉色就更淡了。容琳眼看著沐雲把她當了外人,隻覺心痛不已,搖首示意自己的丫頭別再勉強,自個兒扶著幾案站到沐雲對麵,啞了聲音,“姐姐,為了我,你……”
“少夫人請改口!沐雲不敢當!”沐雲象被那聲“姐姐”燙著了,不等人把話說完就截口打斷,迅疾看了容琳一眼又迅疾垂目,快得無人看到她眼裏又泛起淚光。
“好,沐雲,”被她一再推拒,容琳又急又痛又無能為力,眼中就含了淚,“害你被將軍錯怪,受了這番屈辱,我確是不配這麼叫你!此時將軍未歸,我替不得他,隻從我自個兒這裏,先對姐、對你說個‘對不住’,請你什麼都不看、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能擔待……”
“少夫人!”容琳言辭哀懇,沐雲的性子哪能泰然受之?隻要說的話千頭萬緒,一時哪裏說得出來?故叫了這一聲,又垂了眼,遲疑了半晌,才像是咬著牙關道,“少夫人,並無什麼錯怪,一切都是沐雲咎由自取,要打要殺悉聽將軍之便,沐雲絕無怨言!”
“沐雲!”這一回厲喝的卻是昊瑱,正被沐雲的話驚得瞠目以對的金桔和青杏聞聲更是大氣兒不敢出,難以相信一向和煦近人的四爺會瞪眼發飆,“你就那麼想死在三哥手裏?”昊瑱的鬱卒由來已久,此時也管不了旁人的觀感了,隻想著怎麼能讓固執的人醒醒,“他關你是疑了你還是氣你有話不說?你心裏明鏡兒似的偏往牛角尖兒裏鑽是為了什麼?逼著他憎了你、遠了你,你才覺著痛快?還是你要讓他一旦覺悟了好對你抱愧……”
“四爺!”沐雲白了臉,“你把我說得如此不堪又是為了什麼?非逼得我沒有立足之地你才覺著痛快?!那你倒可以放心,我很快就如了你的願……”
“沐雲,”昊瑱咬牙切齒,“我是怎麼樣的你還用我說出來?!我隻問你,索子的事,你為何要認?!”
昊瑱問的正是一屋子人都想知道的,於是就都看了沐雲,暫不及去想昊瑱和她剛剛兒的話有多古怪。
沐雲被昊瑱一問,隻覺百感交集,張了張嘴,複又木了臉,“那牛皮索確是我拉出的口子,賴不得別個……”
“鬼話!”昊瑱截口,“索子上拉出來的口子還在!斷的是坐板處!就你劃破的那麼點兒口子能不能讓整個牛皮索斷開你不知道?!三哥問你時你為何不說個明白?!”
昊瑱的逼問讓沐雲無言以對,垂目看了自己的腳尖兒,苦笑,為何不說個明白?說明白了又能如何?一直就知道自個兒不能在他身邊一輩子,現在,該是拿定主意的時候了……他對少夫人,真的是情深意重啊,少夫人遇險,他那麼不顧一切地撲過來,滿心滿眼都是少夫人,甚至倒不出嘴來問一句“沐雲,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她早該知道,成了親,將軍就不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人了,他的關切,再也落不到她的身上……既然如此,他是不是錯怪了她還有什麼要緊呢?錯就錯到底吧,也省得,她老抱著那些患得患失的牽掛……
“沐雲,你在想什麼?”沐雲渾身透露出的那種哀莫大於心死的意味逃不過心細如發的容琳,不由自主想起弄影說的話,頓時覺得身上忽冷忽熱起來,沐雲對將軍,真的是……兒女之情、是以才不能麵對他今日的所為?“沐雲,你對將軍……”容琳的語句艱澀了,沐雲對將軍不是敬慕之情?!那麼,她該如何?昊琛,他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