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聽到弄影說的,妙瑩眼裏也生出些光來,原來這京裏來的也不過是個商賈之女,並未比她高到哪兒去!和弄影彼此看了看,相視一笑,立時象貼心起來!
“倒是未想到我和二嫂子還有這麼多像的地方呢!”半躺在廊下的湘妃椅上嗅著茶香,弄影和妙瑩已相談甚歡,弄影甚而有些悔意,覺得在常氏那兒下的功夫莫如早用到這二少夫人身上就好了,這一路,妙瑩明褒暗貶的可是說了容琳不少話,聽得弄影心裏暢快不已。
“妹妹抬舉我呢,”妙瑩笑容可掬,原以為這弄影和那杜容琳是水潑不進的好姊妹,幾句話探下來,卻斷定不過是麵和心離做給人看的!“你是那麼個天仙似的人兒,連夫人都誇的——她可是輕易不讚人的!我哪能和你相提並論?”
“二嫂子別臊我了!”弄影的得意和自憐一半兒對一半兒,“你可是朝廷命官的夫人,說到哪兒都被高看一眼的,我哪能比得了你?”
弄影這話可就泄了她自個兒的底,妙瑩心中嗤笑,臉上還是一片誠摯,“妹妹你這說的什麼話?就你這模樣、身家,試問有幾個能比得上的?將來上門求親的人還不得踏破門檻?到時你二哥那上不得台麵的閑官還能入得了你的眼?!”
妙瑩說得謙遜又和氣,由不得弄影不對她說出心裏話來,“踏破門檻有什麼用?左右不過是那些開商鋪、走四方的人家!間或一兩個家世說得過去的,自個兒又是不成器的,哪有能讓人看上眼的?說起來都讓人灰心,二嫂子還這麼慪我!”說時不住地歎氣,也不知徐興祖那一頭改主意沒有,沾上這麼個應不得、拒不得的主兒,可真是她的夢魘了。
“嗬,妹妹,你才幾歲,就為這眼前的煩惱上了?沒聽說‘耗子拖木鍁——大頭在後頭’?指不定哪一天,老天爺就賜給你個如意貴婿,那時……”
“二嫂子,你以為京中是平盧、任誰都能和名門望族結下親?”弄影哂笑,“京中的世俗可不比這兒,再怎麼沒落了的也都把‘士農工商’四個字看得性命似的、分毫不肯錯了門第的!就算我們家再怎麼樣,也是最末的那個‘商’,誰會真把我們放在眼裏頭?”知道妙瑩也出身商家,弄影就不避諱地說出這些話,富庶的家境能給她們錦衣玉食,卻不能給她們威儀權勢!富而不貴,那份兒不得誌非身臨其中的人不能體會……就像堂姐她們,哪一樣能比過她?隻因著伯父是大學士,親族裏頭便都說她們的好、反說她林弄影不能容人,真真是一群趨炎附勢之徒!她倒要看看有朝一日她飛上枝頭時他們可拿什麼嘴臉來對她!
弄影的話乍聽著像是說平盧池小水淺才使妙瑩這樣的人得嫁豪門,這令妙瑩心生不快,顧不得聽她底下又說了什麼,先笑了一聲道,“妹妹也別這麼說!終究什麼人什麼命,有福之人不用忙,無福之人跑斷腸……”
“可不是!我就是那福淺命薄的!”妙瑩雖是語帶譏刺的,隻弄影說先頭的話時並不是對著她的,故而也未覺出她的話有何不妥,反順著接下去道,“平素裏誰都說我是個好樣兒的,偏到了這樣的時候,誰都不記得我是個好樣兒的了,什麼歪瓜裂棗都往我這兒塞、倒似我已到了恨嫁的年紀!”
妙瑩看她恨恨的模樣,也覺好笑,倒不挑她起先那不入耳的話了,“那要把探花郎說給你,你還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