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啪”的一聲掛上電話,她再打過去時對方已經關機。
“借個錢而已,不借也不要詛咒我的武館啊。”顧夕止無奈地聳聳肩。回頭一定要收這個女人的房租,白吃白住了那麼多年竟然敢折她的台。
如今這世道都去崇洋媚外了,什麼柔道、空手道、跆拳道,哪個名詞新鮮人們就一窩蜂似的躥過去,這個班那個社大街小巷遍地開花,像那些傳統的武術反倒是乏人問津了。好歹她也是出自武林世家,若在古代肯定是受萬人敬仰的俠女,可是放在現代……唉,也隻能是歎息的分了。
今天樓下的武場似乎安靜過分了,她凝神仔細聽了一會兒,果然不見平日裏的吆喝聲,這群小崽子莫非在偷懶?她想了想,然後悄悄地下樓。
顧家武館一樓是武場,二樓是宿舍,從樓梯一路走下去時,穿著顧家武館製服的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圍成一團,正想咳嗽兩聲端出點總教頭的威嚴來,一個眉目如畫的男人剛好回頭看到她,便露出驚喜的笑容叫道:“夕止。”
看到那個笑容,顧夕止馬上將威嚴拋諸腦後,樂顛顛地跑過去,一頭紮進人堆,問:“你們在看什麼好東西?”
“《商界名流》?”她翻了翻書頁,然後奇怪地問,“有這種雜誌嗎?”
“怎麼沒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馬上反駁道,“這裏麵介紹的都是世界數一數二的商界名人,你看這個。”他一頁一頁地介紹,“這個是電子界大佬,這個是飲食業龍頭,還有這個這個……”
顧夕止不感興趣地打了個哈欠,說道:“有錢又不是你的,你高興個什麼勁,還不如好好練功,將來拿個大獎。”
淩川紅了臉,“我已經很認真了。”說完又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她的臉色,“顧姐,我們真的能參加那個比賽嗎?”
她望了望少年紅撲撲的臉頰忍不住怦然心動,多少年了啊,她對美男的鑒賞能力不但沒有提高,反而有日趨下降的趨勢,少年鼻頭幾粒淺淺的雀斑為什麼會越看越可愛呢?
顧夕止眨了眨眼睛,一偏頭剛好看到坐在一旁的洛釋正若有所思地望著自己,立即正色道:“當然能,有我在大家一定可以將武術發揚光大,一定可以光耀門楣!相信我!相信自己!”說完還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加油!”眾人立即信心百倍地跳起來。
鼓勵別人的時候總是表現得最強,要讓別人相信自己,首先自己要相信自己,人不自信是一事無成的。不就是五萬塊錢嘛,她一定可以想辦法的。
“夕止。”洛釋拉住她,問,“你有心事?”
“耶?哪有?”她一驚,馬上否認。是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了嗎?
他歎了口氣,憂鬱的眉峰微微蹙起,“你臉上都冒小痘痘了。”
“有嗎?”她伸手就去摸,光滑的皮膚上果然有幾處不平整的觸感。隻要沒休息好,皮膚不僅暗淡無色,更可怕的是會長痘痘,看來這幾天果然為了籌錢而太過傷神了。
“有什麼是我能幫你的嗎?”
“耶?”她眯著眼睛看著麵前的男人,那雙漂亮的單鳳眼正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她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大腦不受控製地出聲,“阿釋啊,你可真是越長越漂亮了。”說完還伸手去摸了摸他弧線優美的下巴。
“你……”這個女人簡直是太膽大妄為了,不僅是他,舉凡武館裏下到十三歲的小正太,上到四十來歲的大叔都被她摸過下巴。如果不是知道她的為人,肯定會被當作女色狼給滅了。
“好了,我出門。”她揮揮手,再不出去就要被那個男人迷惑了。她的定力啊,她的尊嚴啊統統就要潰不成軍了。
“喂。”他望著顧夕止的背影,囁嚅了半天,才無奈地笑了笑。
習慣走路,或許習武之人對體質比較苛求,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訴她,人的腳底有一百多處穴位,多走路可以增強體質,她記了下來而且一直遵守到如今。可是今天卻不是一個值得走路的好日子,原本打算在五點前趕到葉明朗的公司,可是半途卻開始下雨,眼見著路邊停著一輛公車便不假思索地衝了過去。
車內非常擁擠,顧夕止握著把手閉目隨車的慣性來回晃動。習武之人要求站如鬆,坐如鍾,睡如弓,如果父親還在,看到她這種站姿肯定又會嘮叨一番了。
又到一站,上車的人更多了,她被人群擠得向後稍微退了些,卻怎料一腳踩到身後的人。
“對不起!”馬上出聲道歉,回頭時隻看到一隻屬於男性的下巴。
她身材高挑,甚至比普通的男性還要高上幾分,平日裏習慣了平視或俯視,很少有需要她仰臉看的人。那個男人不回話,顧夕止迫不得已抬起臉時才發現,那個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對不起。”她再重複一遍,抬高聲音,心髒卻不受控製地嗵嗵直跳。這真是個帥氣的男人啊,五官明朗,臉部線條流暢卻不生硬,眉眼細長立體,墨色的瞳孔隱隱透出一抹狡黠的綠,西方的精致中摻雜了東方的柔和,竟然是混血。
或許他沒聽懂自己的道歉,顧夕止想了想,又用英語說了一篇:“I’msorry!”
誰知道那個男人忽然笑了,說:“我能聽懂中文。”
他不僅聽得懂而且說得非常流暢,雖然是中俄的混血,但畢竟在中國長大,父親是傳統的中國男人,不會允許自己的兒子洋腔怪調地說著中文。
男人笑的時候仿佛春日裏和煦的微風,夾著微薰的青草香氣撲麵迎來,直薰得人心旌蕩漾。這樣的相貌似乎在哪裏見過,可是她卻想不起來。
“先生我們好像在哪見過,我叫顧夕止,請問貴姓?”說完她才開始唾棄自己,為什麼總是用這種千篇一律的搭訕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