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之二十九 不歸(1 / 2)

“快說!我的時間可是寶貴得很呢,再這麼幹耗下去,小心我把你丟到咱治安室的小黑屋去!”那家夥的忍耐果真到了極限吧,手中已經黯淡下去許久就要徹底冰封的電警棒,忽然就特別歡快威武地叫了起來。

“小黑屋?”咱脊背的冷汗又層層疊疊了——在咱的同學們口耳相傳的印象裏,那壁壘森嚴陰森可怖的小黑屋可是咱地府的人間煉獄啊!吃沒有得吃的,喝沒有得喝的,就連做鬼最起碼的大小便,都要在看守的眼皮子底下無可奈何進行著……

哇呀呀,咱真要這樣埋汰,這樣沒臉沒皮了,就是以後得著難得的大赦機會,咱勉強逃離了那樣的黑窩,咱這個沒有絲毫隱私遮蓋的鬼鬼,還能有機會在咱地府出人頭地嗎?

走過哪兒,背後的指指點點夾帶著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咱活活淹死了:“哎喲喲,你們知道不,這家夥簡直就跟豬一樣了,吃喝拉撒睡都在一個地兒湊合。埋汰死鬼了!”

有了這樣鬼影重重的過往經曆,興旺發達與咱自然沒有任何的糾葛了,隻怕,咱連找個吃飯的正經由頭都難。有完整胳膊有好腿履曆無汙染的知識鬼,都沒有合適的地兒享受體體麵麵的上流待遇,還說咱這前科汙染嚴重的下流鬼。

“不就一個專業的問題麼,多大的問題呢?”咱心裏還有些虛無縹緲的幻想存在著,還能找機會自己安慰。隔著夜色,咱看不準對麵的學姐有著怎樣複雜莫辯的表情。

“快說!要不我……”那保安終於舉起了對咱威懾力超強的電警棒。隔著五十公分的距離,那條噝噝作響的蛇芯子散發出的寒力,片刻間早無比真實地侵入了咱的半冷不熱的心田。

“姿勢專業的。”咱一咬牙,一抿嘴角,幾乎壓著嗓兒吐出了對咱千難萬難的字眼兒。那一刻,咱渾身特地輕鬆了好多,似乎卸下了肩頭重負的千萬座大山相似。

不就是個正正經經的姿勢學專業麼,咱圓老師可都說了,咱這專業屬於跨學科的時尚潮流專業,名字上雖地有些那個,骨子裏卻正經得很——還就業前途一片光明,比政法係的學生都吃香,咱有什麼不好意思張口的呢?

“姿勢專業的?叫什麼名字?不許騙我,小心我把你再丟進小黑屋去!”夜色忒暗了,咱看不見保安的眼睛裏有著怎樣的驚奇,隻是那拖得長長的尾音,不是明顯在嘲弄咱專業的丟人現眼呢?

也不等咱來得及做出什麼巨大的反應,兢兢業業的保安早倚了雪亮的手電筒,在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名字中間艱難地找尋咱的那個孬名——石栗。

大約鬼名太多了,又是黑漆漆的夜裏,保安的嘴裏忍不住嘀嘀咕咕起來:“起個什麼鬼名字不好,偏偏要叫什麼石栗,幹脆直接叫板栗好了,多好找!”

“這個,這個名字就是!”卸下了巨大心理包袱的咱,似乎心情格外地敞亮起來,居然有心情走上前去,幫著凶惡的保安在密匝匝的名字堆中,艱難地撥拉咱的名字。

“走開!我自己認得字。”那保安似乎就是咬過呂洞賓的那條名狗吧,就因為太出名了,時不時地總要擺擺自己臭譜,發發狗都不理的臭脾氣,我的好心好意吧,還招了人家的無禮拒絕。

“生——物——係——姿——勢——班……”那傻帽是不是就為了故意當眾戳穿咱的皇帝新衣,翻找咱名諱的時候,故意把音兒拖得賽過帕瓦羅蒂的詠歎調了。

“你叫什麼,石栗麼?”那家夥又一次把如同白晝的強光手電在咱的眼前停頓了三幾秒,才接著在蟻屍大小的名薄裏找尋,嘴裏依舊念念有詞,“生物係姿勢班——石栗,生物係姿勢班——石栗……”

咱嚴重地打了個大大的冷顫——起風了麼?咱瞧瞧回望四周,寒冷孤單的野地裏,連個小小的枝葉片兒都巋然不動,哪裏會有風的痕跡存在著?

那麼,這風來自哪裏,又往哪個方向去呢?

看看周圍,除了氣急敗壞的保安和忐忑不安的咱,唯一能夠給咱帶來重重寒意的勁風,似乎確鑿差不離就是離咱最近,然而又最遠的學姐了。

模糊得一塌糊塗的夜色中,咱看不真學姐嫵媚的小臉上有著怎樣變幻莫測的風雲。隻是,隔著墨跡成一體的重重夜色,咱似乎多少有些看明白了些什麼。

學姐看咱的目光似乎特別地複雜了起來,就是隔著黑黢黢黑白辨識不清的夜色,咱也能感受到那目光底部照射過來的層層疊疊的許多寒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