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言府(1 / 3)

禍水乞丐戲奸商(懶謎)

“一朵粉紅大荷花”

“趴著一隻活蛤蟆。”

“活蛤蟆,叫呱呱,”

“爬上粉紅大荷花,”

“八朵粉紅大荷花,”

“趴著八隻活蛤蟆。”

秋老虎左右的這幾日,連往日熱鬧的開封府邸,都隻剩稀稀鬆鬆的幾個小販子走在街上,人人都躲到了家裏納涼。惟獨是城門牆角下無處可歸的乞丐群兒,打著不知從哪裏翻來的破席子,懶懶散散的做幾堆躺著。

隻有一群頗有精力的小叫花子,一邊橫七豎八的哼著這首人人會唱的荷花謠,走調的歌聲在他們剛剛發育的鴨子嗓下顯的格外難聽。

但並非所有的小乞丐都合著這歌謠唱,離那小叫花合唱團不遠的一片樹陰下,殷蓮皺著髒西西的小臉,隨手折下兩片葉子,揉成一團塞進耳朵裏,以阻隔這擾人清夢的噪音。

她一向認為自己的忍耐力很好,可是自從這群崽子每日不下數遍的在她耳邊重複這首歌謠之後,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忍耐力還遠遠不夠。

兩個月前,殷蓮被這群小叫花子發現在一座城外的破廟裏,由於身上值錢的東西幾乎被他們摸了個精光,並且懷著對乞丐這一職業的無窮好奇心,讓她被他們誘拐至今,成了名副其實騙吃騙喝的小叫花子一名。

可是最過分的,最讓殷蓮常常指著老天臭罵,發生在她事上最殘酷的事實就是—她失憶了。

除了還記得生活的必須常識,自己的姓名以及一身絕世的武功和貼身的雙劍“藍露”以外。她的腦子裏簡直可以說被蛀蟲居住過一般,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記得了。

剛進開封府的一個月裏,殷蓮幾乎問遍了路過的每個人同一個問題—她到底是誰?可是每個人都拿瘋子的眼光看她,避得一身髒兮兮的她遠遠的,惟恐惹上什麼毛病。

隻有幾個眼裏流露出同情目光的好心人,會在她手上放幾個銅板,讓她下一頓吃的飽飽的再繼續抓人問問題。

但是他們還是沒有解決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問題,她,殷蓮,到底是誰?

百般無聊的她再第二個月就幹脆放棄再繼續追問這個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尤其在這麼大的熱頭下,她寧可躲在涼涼的樹陰下扔石子玩。

丟—噗

再丟——噗

再次丟——噗、啪

一連三丟,她不知覺的用上了體內無窮無盡的內力,越丟越遠,直到第三次丟發出了連接兩下的不和諧聲。

她懶洋洋的抬起頭,想看看究竟丟到了什麼東西。

開封聞名天下的百芙樓,以名酒名菜名技另客人留戀往返,一流的琴師常常還會被邀請到宮廷之中演奏與帝王將相,可謂絕世妙音。這座百芙樓建立與離開封大城門相對不遠的地方,精致的建築常常能讓遊人剛進開封就被一眼吸引,生意是連綿不絕,近年來越做越好。

百芙樓的東家,正是在江湖上稱號為“頭號奸商”的言家大公子言安,和其好友神醫湛無傾所投資而建。

此刻百芙樓的最大東家言安正端坐在三樓最不受打擾的精致包廂中,細細觀摩著上個月的帳單。

纖長而有力的手指迅速的翻著紙張,忽然,言安高挑的雙眉微微又往上抬了一抬。

“言守,這是怎麼一會事,為什麼本月聽琴費的收入會減少整整一層?”言安抿了一口上好的觀音差,他的目光似乎很隨意的射向前方站的遵規守矩的百芙樓大掌櫃。

言安是個讓人一眼看去,就很好看的男人。但是多看幾眼,他給人的感覺就隻能用漫不禁心來形容。仿佛任何事情都隻能在他心裏停留幾秒鍾,就隨風呼啦一下吹散了。你還在和他談這個事情,他麵上笑著似乎在聽你講,但是心中卻早已在計量別的事,計量著連你想也想不到的事。

言守看著這個仿佛總是漫不禁心也陰晴難定的主子,隻好扯著苦笑,頗為難的說:“言少,自從闌卿師傅請假出城,雲鳳師傅被借進宮以後,這百芙樓的生意就比平日低了個三四分,聽琴的更是沒幾個人了。闌卿和雲鳳的琴技是在開封出了名的,多少人都是慕他們名而來百芙樓,現在兩個都不在了,哪還會有聽琴費給百芙樓賺呀?”闌卿走了多久,他就頭疼了多久,看看每天那些上門討闌卿彈琴聽的大門大戶,都是不好得罪的,光是收拾這個爛攤子,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夜沒有安穩睡了。

言安手指輕輕扣在桌上,來回的撥打著上好的紅木桌,眉頭沒有因為思考而皺起,還是很平整很舒服的平展著,他的心裏仿佛並不在這個事上打轉,一直到回神了,方道:“如果是闌卿的事,確實是有些麻煩,這樣吧,明日清晨,你派人去宮廷裏把借出去的雲鳳找回來暫代闌卿的位置,蘭妃娘娘那我會派人送去禮物表示歉意的。”蘭妃也真是,仗著皇帝老頭的寵愛,都把雲鳳借了快大半年了,再不找個借口把雲鳳那小子偷出來透透氣,估計他馬上會因為寧毀琴也不悶死這種破理由,捅個天大的婁子讓他來給他擦屁股善後。

“好,好,就等言少安排呐。”言守連連點頭聽命。言大公子親自動腦筋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他這個歹命的大掌櫃終於能再長壽一點了。

再瞟了兩眼帳本,發現都是些言守就能處理的鎖事,言安把帳本一閉,就打算先打道回府上先去準備給蘭妃的賠禮。

漫不禁心的行至門口,解開愛駒的束縛,正要上馬,突然半空中迎麵而來一顆碩大的石頭,往他的白駒屁股上重重一砸,受了驚的白馬當下不聽任何使喚,長嘶了一聲就瘋狂的往城門口奔去。

言安玩味的撿起那顆被遺棄在地的大石頭,二話不說,輕輕提氣一躍,穩穩落在馬背上,一手輕輕安撫受驚的愛駒,但並不組織白駒繼續朝城門口飛奔而去。

直到白駒停在城門角落邊的一顆大樹上。

原來砸到馬屁股了呀—

殷蓮看到那潔白無暇的馬屁股上有一個碩大的泥土印,心裏忍不住賊賊的笑著。

根本沒把白駒上的主人看在眼裏。

言安看著殷蓮笑,不能理解她為什麼在大難臨頭了還笑的那麼開心,於是他難得的皺了皺眉頭,跳下馬,徑自走到殷蓮麵前,把石頭擺到她眼前。

“這石頭是你丟的?”言安有些吃驚的看著她,怎麼會是個瘦瘦弱弱的小乞丐,可那扔石頭的力度和速度,怎麼看都像是一個身懷內功的江湖高手丟出來的呀。

殷蓮這才注意到這匹不幸中彈的馬的主人,她慢吞吞的抬眼,對上一雙細而長的眸子。

原本怕陽光曬傷而開的隻剩一條縫的眼睛,隨著對那張俊臉的打量,慢慢擴大。

這個人,這張臉,這副眼睛,好熟悉!

這一臉獨特的漫不禁心,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看了數千遍數萬遍,或是有人故意讓她牢牢刻畫在心裏一眼。

可是失憶的她,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這麼一張臉。

殷蓮緩緩的張大嘴,一把扯過他的潔白的衣服,吐出已經一個月沒重複的一句話:“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誰?”

當那雙清冷無雙的眸子第一次睜大,那麼近那麼近的對上言安的視線之後。言安的心忽然大大的漏跳了一拍。如果前一秒鍾,有人問他相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他一定不屑一顧懶得回答這個根本沒可能性的問題。但是現在,他不得不承認,也不得不相信,就是會有這麼一個人,等著你來一見鍾情。

他,江湖上的頭號奸商,百芙樓的最大東家,竟然在這樣一個隻想讓人打瞌睡的午後很不幸很不幸的邂逅了—被一個拿石頭砸了他愛駒屁股的乞丐小表,電到了!

言安低頭苦笑著看著原本一塵不染的衣服上,此刻兩個黑黑的“爪”印,他問了一個心中最急於知道的問題:“你是女的?”

殷蓮翻了一個白眼,不顧身高的差距,揚手就給這答不對題的男人一個暴栗子:“本姑娘也知道自己是女的,我是想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殷蓮,是打哪來的?”有沒有搞錯,看這男人長的又俊又美,穿的還這麼瀟瀟灑灑的,腦子卻似乎不怎麼好使,哎,破壞了他這一副完美的皮相,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言安頭上一痛,突然發現麵前的人是個不太好打理的,還膽大妄為的小乞丐,心下卻沒來的一喜,是女的,那就好辦了,他漫不禁心的敷衍道:“你當然是打你娘的肚子裏出來的呀。”這一副拽個七八百萬的小表怎麼盡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呀?

殷蓮一怔,茫然的點點頭,對呀,她怎麼沒想到,她當然是打她娘肚子裏來的,總不可能從石頭裏蹦出來吧?怪不得一個月前她問這個問題人人都拿看弱智兒童的目光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