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旁人在,阿述對我不得不行禮和我保持距離,這讓我十分不適,對他說:“你且過來吧。就當那些下人不存在好了。”
誰知阿述完全沒有上前的意思,“阿五,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更是明白你是公主了。我和你不能再像往常那般隨隨便便相處了。我今日前來是探望你的病情,知你已無大礙,我便放心了。”
“那你呢?阿休伯說你受了寒,昨日還在床上躺著,今日好些沒。”我知阿述說的是實話,再加上現在自己躺著,他肯為我厚著臉皮走進王家已是不易,我不應再計較細枝末節。
“自然是好了些,不然不能下床來看你。”
“對了,我有事要對你說。”我把王奉年還有可能活著的事,告訴了他:“……早知公爹聽聞此事後會讓你入府,那日在宮裏我就應盡早地告訴你,這樣你就不用跪門了,可惜那日我沒機會,哎。”我因病痛不能下床,無聊得緊,近日開始悲秋傷懷,不斷地唉聲歎氣。
“你老是歎氣容易老。”
“我還沒長大怎會老?!”
這般調侃的對話讓我和阿述之間的距離迅速拉回。阿述比我想象中的平靜,大概是一個人失望很久後,突然有人告訴他人生有希望了,心中那份淡然已無法讓自己對希望太過於期待。
人,總是有些事,有些淚,讓自己瞬間長大。阿述如此,我亦如此。
十月癸酉日,準備齊全的大皇兄終於駐兵鹹陽,防備胡人。經過精心調養,我的病情完全康複,能下床入宮看望身體微恙的父皇。
二皇兄見到大皇兄能騎在馬上,領著士兵威風凜凜地離城,心裏是說不出的羨慕,不斷地在我麵前長籲短歎。我發現他在我的麵前已成了話嘮。
這月庚寅日,父皇終於病愈,朝堂一片歡喜。父皇在觀德殿宴請百官,還賞賜錢帛,任由眾人盡各人能力取走。百官為討父皇欣喜,相互爭奪,場麵很是熱鬧。
隻有公爹王誼麵帶微笑,卻不怎麼參與爭奪。自出了王奉孝這事後,他在朝堂上便不再積極諫言,整個人低調得很。
其間二皇兄表現最為英勇,不過最後他得到的錢帛都分給身旁的大臣,還說:“這些錢帛本就是父皇賞賜給百官的,我作為他的兒子,參與爭搶隻是為了討父皇的開心,至於所得之物,皆應是你們的。”
高熲這些臣子趁父皇開心,又提出讓二皇兄和三皇兄離京的事。之前得到二皇兄所分錢帛的臣子,皆為二皇兄說盡好話,其中楊素所說最得父皇歡心:“皇上,這十月一過,就快到冬了。到了年前,晉王他們還得從各州趕回來朝覲,來回奔波實屬麻煩,而且眼下新都將要竣工,到時候也是需要百官入朝的。不如就讓二皇子他們暫且留在京城。”
父皇眉開眼笑,頻頻點頭:“好,好。這便讓晉王、秦王暫且留下,待他日再離京都。”
這便一來連三皇兄也留了下來。二皇兄過後是一臉的喜樂,每天都笑嗬嗬地往宮裏和王家跑,不斷地我麵前扮演著話嘮的“角色”,讓我與阿述更是少了許多見麵的機會。
十一月丙午日,高麗派遣使者進獻他們的地方特產,有海珍、珊瑚等奇物,還進獻了許多父皇喜愛的阿末香,並為顯誠意,特進獻兩顆高麗奇藥,言此藥丸能解百毒,有續命之奇效。
父皇不信,又不好拒絕,在高麗使者的建議下,讓一名願意為國捐軀將要垂死的耄耋老人服下,沒想老人容光煥發,斑白的頭發發根居然變黑,不日後長出些許黑發,行走如風,不像是回光返照,而像是獲得了新生。這讓朝堂眾臣嘖嘖稱奇。
宮中的太醫們討論說,這高麗奇藥估計是用了中原一些沒有的海珍奇物,所以才有這等奇效。
父皇特別款待了高麗使者,言兩國往後便是友好領國,可通商賈往來。
不過父皇並沒有立刻服下剩下的那顆藥丸,對母後說:“高麗遠在海外,不屬於中原,不在一統南北的計劃裏。大隋也願意與高麗這樣的異邦交好。可他們送朕奇藥,實在是太過珍貴。珍貴得令人起疑。雖說另一顆已見療效,朕派人隨時照看服過藥的老人,並沒發現不妥,但還是不放心這另外一顆。”
母後便說:“不如就一直放著。反正高麗使者都說了,這藥丸的外殼用蠟封好,可保存許久。待年邁之時在慢慢思量。”
母後說得很委婉,畢竟“垂死”二字在天子麵前說出來是不吉利的,她的意思是等到命不久矣無藥可救的時候再死馬當活馬醫,把這高麗奇藥給服了。
父皇覺得母後所言極是,讓人把高麗奇藥當做國寶般藏在宮中。
我知此事後,對於高麗奇藥終於放下心來,還是母後有辦法能夠說服父皇。
不日後,婆母羅氏求見,說有要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