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刊編務摘抄
《小說月報》的《卷頭語》
平疇
無盡的平疇
鋪著蔥綠的錦毯,
好美麗的偉觀嗬。
這是誰的工作,
誰的驕傲?
我們的農人!
心的平疇
寂寞且枯燥,
還沒見絲絲的萌芽呢。
朋友,
親愛的朋友,
我們也做個農人吧!
刊十四卷一號(1923年1月10日),
原除《卷頭語》外無標題,署名聖陶。
花和果
歲歲開花,
沒有同樣的兩朵,
年年結果,
沒有同樣的兩顆。
文藝的園無盡量,
正等待我們
開新花,結新果呢。
好好栽培自己吧!
刊十四卷二號(1923年2月10日),
原除《卷頭語》外無標題,署名聖陶。
誰耐
誰耐守著空虛的心?
誰耐長此平淡且寂定?
好的文藝仿佛一支箭,
一支深入心坎的箭,
即使引起人劇烈的哀苦,
但同時也感到無上的美。
刊十四卷三號(1923年3月10日),
原除《卷頭語》外無標題,署名聖陶。
《詩》的《編輯餘談》
第二卷第一號
我們幾個人為職務的牽纏,又間或要東西奔跑,遂將本刊的編輯事務延擱了下來。承讀者的愛好,時常寫信來致懷念的意思,我們一麵感激,一麵慚愧,並欲急謀振作,希望自贖前此的過誤——不能照著所說的做,應是一種過誤。現在抽了兩天的工夫,把二卷一號編成,敬致於讀者之前。二號材料已齊,準隔一個月出版,並行聲明。
因為沒有多餘的工夫,所以投稿諸君囑我們作複,我們往往不能如命。這決非敢慢對諸君,實出事實所迫,諸君的盛情厚意,——無論所作詩是好是壞,——我們一樣的銘感不忘。以後投稿,希望錄副自存;則編者便可以放心了。
此後收稿處是“上海閘北永興路八十八弄內第四家葉聖陶”。以前蘇州杭州兩處已取消,請勿誤投。
1923年4月15日刊出,未署名。
第二卷第二號
承投稿諸君的厚意,多量地把所作的詩篇惠寄給我們,這是我們所欣感無極的。其中偶有本質微嫌平庸技術略感粗淺的作品,我們大膽地把它隱藏了,不給披露出來。我們以為這樣可以免除以後的悔愧,想諸君一定能夠諒解而且表示讚同的。而對於諸君的努力,我們總懷著無限的敬意與熱望。所以願諸君繼續以新作見示,直到佳稿累積,這薄薄的小冊子容納不下,勢必擴充為厚帙的時候,又豈僅是我們的光榮呢?
囚為編者沒有多餘的工夫,所以投稿諸君囑我們作複,我們往往不能如命。這決非敢慢對諸君;實出事實所迫,我們隻能不絕地負疚於心。以後惠稿,萬望錄副自存。這樣,稿子總在作者的書桌上,編者便可放心了。
刊載詩稿,例以本刊一冊為酬。前期印成後,凡得知地址之諸君,均寄贈一冊,想已收到。有三四位地址不詳,因而無從投寄;幸即示知,以便補奉。又,後此惠稿時,望順手寫上了地址。
1923年5月15日刊出,未署名。
今後的《文學周報》
本刊與諸君相見已有四年了。我們常自覺我們能力的綿薄,且常自覺工作太忙,不能把我們的全力放在本刊上。這是我們時時悵愧的。“日月出而爝火熄”;如果我們文壇的現象到現在已經較好,則我們甚願把這一盞光焰如豆的小燈吹熄了,使我們得以暫時休息。然而陰霾益甚的中國,卻使我們不能實踐這個願望,甚且有使我們不能不更益努力者。
文壇的現狀,固未可樂觀。“小報”在上海的蜂起,表示黑幕派作家的日益眾多。而一般青年的文學觀念,也有倒流之勢。低頭做介紹、創作的工作者少,而手執《西廂記》以及李後主、納蘭容若之流的詩集而咿唔者日多;所謂批評界也依然戴著冷酷的刻毒的麵具,僅以譏彈為職誌。
一般民眾卻更無進步,到處可見出混亂的、無常識的、無秩序的現象。他們所有的文藝是《包公案》《施公案》《濟公傳》,所崇拜的人物是黃天霸,是濟公活佛。同善社、悟善社等妖亂的結社的勢力且日益盛大。老實說,現代的中國的民眾,離開現代的世界的生活不知有多少裏遠呢。
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能默然麼?能安心的把這一盞小燈吹熄了麼?不能的,不能的!它的光焰雖小,我們卻不能不更注入些燈油,執著它向前覓路。
因為我們覺得本刊附在日報發行的不方便,自本期起,便與上海《時事新報》完全脫離關係,獨立出版。在這裏,我們有了一個注入些燈油的機會。
從前的本刊是專致力於文學的,現在卻要更論及其他諸事。
從前的本刊是略偏於研究文學的,現在卻更要與睡夢的、迷路的民眾鬥爭。
總之,我們今後所要打破的是文藝界的諸惡魔,是迷古倒流的思想,我們所要走的是清新的活潑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