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靄，我們的愛終究敵不過命運嗎？
“你來了……”正在修剪花草的明震緩緩放下工具，轉過身，“二十年了……你好嗎？”
“……好……”尹愛看了他一眼，立刻別開，“曉清……姐……”
袁曉清走上前，握住她的手，雙眼通紅，“愛，終於又聽到你叫我了……”
“你不怪我？”
“怪你什麼？怪你為了我們隱姓埋名二十年嗎？還是怪你……”袁曉清看著她，流出淚來，“我們一直都是好姐妹是不是？我了解你，不管發生了什麼，你始終是把我這個姐姐放在心裏的。”
“曉清姐……”尹愛回握住她的手，微微顫抖。她知道，袁曉清才是那個時刻把她放在心裏的人，是她一生的好姐妹。
“那孩子……”明震掙紮了許久，終於問出了口。
尹愛猛地一震，她緊張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深吸了一口氣，“明大哥，曉清姐，我……我……”
袁曉清緊了緊握著的手，拉她在長廊裏坐下，“畫廊這時候最清閑，沒什麼人會到這後頭來，你慢慢說。”
尹愛點點頭，她滿懷著愧疚，“曉清姐，我知道不管我如何給自己開脫也無法彌補我對你們的虧欠，對他的虧欠……我終究不是一個心胸開闊的人，無法做到和你一樣。”
袁曉清想說什麼，卻被尹愛阻止，“曉清姐，你讓我說吧，這件事，我藏了20年，至少現在，讓我說出來。”
明震和袁曉清對視一眼，靜靜地聽她說了下去……
“20年前，我聽了婆婆的話，住進明家，準備嫁個明大哥，做一個合格的新娘。在家裏，我一直專心於繪畫創作，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應該是什麼樣的，直到我看到你。那天，明大哥帶我出去看電影，說要介紹個朋友給我認識，老遠便看到你向我們跑來，臉頰紅彤彤的，印著小碎花的裙子隨風擺動，朝氣蓬勃。從那之後，我們總是三個人一起，而我，也就像是同齡的女孩子一樣，開始知道該去哪裏買衣服，去哪裏吃甜品，去哪裏玩兒。那段時間真的是我最快樂的時間。曉清姐，”尹愛看著她，“我想，比起對明大哥的愛，我更喜歡的是我們三個人在一起的日子。
“我不是傻子，其實我早就看出來，明大哥從來隻把我當成妹妹一般，可是對你，他的眼裏總是有著柔情蜜意。我開始擔心，擔心我們三個人的未來。有一天，明家……召集了所有的長輩，把我叫了過去，他們說……我必須幫明家傳宗接代。不，他們的說法是幫明家傳宗接代的人必須是我，因為我身上流著穆家的血。很可悲，不是嗎？到那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一出生便已注定了以後的每一步路，絲毫由不得我。後來我又想，明大哥確實對我很好，或許，或許結婚後他會忘了你，或許，我可以有一個美滿的婚姻……從此，我便可以改變我的人生……”
尹愛歎了一口氣，“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挑在那一天發生了。至今，我仍然記得，那天明大哥帶著你，跪在明家長輩麵前，他說他要跟你在一起。我躲在門後，感到一陣陣的涼意。我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覺察到它漸漸產生了某種可怕的念頭。你們走後，明家的叔伯們便把我叫去，跟我說……明大哥明天就不在這裏了，能留住他的唯一辦法就是我。於是……我們合謀灌醉了他，然後……”
明震閉起眼睛，仿佛不願意麵對她，更愧對於袁曉清，他顫抖著，“不……不要說了……”
“明大哥，對不起，對不起。那天……我忽然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麼愚蠢，害人害已的事，所以……我逃了……”袁曉清拍了怕她的手，安撫著她。
“那……那個孩子？”
“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三個月了，我本來想不要他……可是終究沒有狠下心，所以……我把他送去了孤兒院，直到他六歲才……”尹愛宛如回到了20年前，“曉清姐，怎麼辦？我是不是做錯了很多事？怎麼辦？”
“愛……”袁曉清無法言語。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不會原諒我的……曉清姐，你也怪我對不對？我……”
“愛……我沒有……怪你……”袁曉清摟住她，“真的，愛，不怪你。都是成年往事了，當時你也隻有19歲啊……”
“曉清姐……”尹愛抱著她，大聲哭了出來。
明震看向袁曉清，她搖了搖頭，微笑，二十多年的夫妻，彼此之間的心有靈犀在這一刻淋漓盡致。
“你們的故事……說完了嗎？”冰冷的聲音傳來，三人同時一震，他怎麼會？
“穆靄……你怎麼在這裏？”
“跟你一樣，來敘舊！”
“穆靄……”
“不是嗎？我的……父親！母親！”
明震走上前，“是我虧欠了你們兩母子，可是，你的母親畢竟把你撫育長大，你……不要這樣對她。”
“所以，我應該感激涕零，和你們抱頭痛哭？是嗎？”穆靄咬牙，他狠狠地盯著明震，“你們……太可笑了！”
“穆靄，你別這樣。我知道不該瞞著你這麼多年，可是，你相信我，我是有苦衷的。”尹愛拉住穆靄，急急的解釋著，“你氣我，恨我，我都明白，真的。可是，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我們一直相處的很好是不是？雖然你叫我老師，但是我知道，你一直當我是你唯一的親人。現在隻是，換一個位置。不，不不，你不喜歡，就不用變，什麼都不變，我還是你老師，好不好？”
穆靄甩開她的手，退後一步，防備的看著她，一言不發。
尹愛看到他這樣，淚水滑落，“你……”
“不必了，以後，我都不想看見你！”
啪，明震用力打了穆靄一巴掌，袁曉清上前拉住他，“老公……”
穆靄不閃不避，沒有任何表情，“這一巴掌還你生我之恩，至於養我的恩……”看向尹愛，“你要我還嗎？”
三個人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孩兒，全身散發出的森冷的氣息讓人不禁有些恐懼。
“你這樣對待你的父母嗎？”明震後悔打了他，卻也無法忽視他這樣的冷酷，畢竟，那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啊。
“我沒有父母，從小，我就是孤兒，直到六歲，我的老師把我帶回家……現在，我連老師都沒有了……”穆靄毫無感情的講述了這個事實，轉身走了出去。
明震深深歎了一口氣，想說什麼，卻看到尹愛伏在袁曉清懷中痛哭，住了口。
走廊另一處盡頭，明豔陽緩緩退了出去，她微微笑著，眼睛裏的光彩閃耀，卻如此尖銳決絕。
穆靄，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這樣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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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曆三月將至，春天的味道更濃了。明豔陽緩緩步行在校園內，無暇欣賞這兩邊鬱鬱蔥蔥的香樟，她一邊數著自己的步子，一邊想著一會兒跟穆靄的見麵，他們約在了鏡湖邊，當初相識相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