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死城的暗影(1 / 3)

光影斑駁的錯身(落玦)

楔子

公元三三八二年,政府發言人向公眾宣布,由於空間技術的日趨成熟以及宇宙飛船技術的進一步發展,政府航天部門開始著手在宇宙空間定點跳躍已經進入實驗階段,若試驗成功,那將大大提高人類對宇宙的探測範圍。

公元三三九五年,空間定點跳躍試驗成功,由此,聯盟宣布地球正式步入星際時代。

三年後,第一支宇宙飛船大隊在時任最高軍事主席的卡斯伯頓元帥全力支持下順利建立編組,稱“星際艦隊”。

五年後,星際艦隊探尋數十萬光年外一個可能適宜星際移民的星球時,第一次同外星高等智慧生命接觸。

同年,聯盟軍隊暨星際艦隊領導人卡斯伯頓元帥遇刺身亡,元帥麾下數位大將在事發後不約而同同時發難欲獲取軍權,一時間整個聯盟陷入內戰陰雲之下。

這次內戰進行了將近二十年,聯盟人口從一百億銳減至五十三億。而就在第十八個年頭,卡斯伯頓家族繼承人在動亂中艱難重新掌控聯盟內最高軍事及最高科技的代表——星際艦隊的指揮權,由此,卡斯伯頓家族重新立足於政治舞台,內戰也在之後短短兩年內逐漸平息。

所幸的是,在這二十年的內亂中,各方軍閥都保持對科技水平的維護,雖然在那段時間中全聯盟經濟衰退了近一百年,但科技水平由於軍方的刻意保護,依舊維持在戰前水平,而在武器研發方麵,甚至頗有進展。

這也為之後聯盟在宇宙中立足打下了基礎。

公元三四二四年,也就是戰亂平息的第二年,當初星際艦隊所接觸的外星高等智慧文明飛船抵達地球外太空,向聯盟遞交了《宇宙公約》,要求聯盟遵循所有星際文明所必須遵循的這項公約,並且依照聯盟內的科技發展水平,將聯盟定位為宇宙二級文明。

翌年,聯盟向全體公民公告,廢止公元曆,定公元三四二四年為“新曆元年”。

由此,地球聯盟的宇宙文明時代正式在一片相對的安定中,徐徐展開了。

他永遠會記得那第一次見到卓思蓮的這一日。

背叛,混亂,死亡,追逐,殺戮在這一天中同時亂舞於他的生命之中,暗夜中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那名如同魅影般的女子,似乎就是傳說中神降下災禍的盒子中最後的那樣東西,卻讓他看到了那抹該稱之為希望的曙光。

隻是那曙光的色澤,漆黑如墨。

卓思蓮披著一件黑色長風衣便出了門,行走在頹敗的街道上。

對卓思蓮來說,這不過是十年以來很平常的一個夜晚。

這裏是死城,一座在大內戰後即被廢止的城市。

沒人知道這座戰前身為重要港口的超級大城為何會被政府棄之如敝屣,在時間的摧殘中,“死城”的名字便為它拉開了另一扇未來之門。

混亂,缺乏能源是它的另一個名字。

為了節約死城中不多的能源,街道上自然是沒有路燈的。

漆黑的陳舊大廈後,遠遠的天際卻透出泛白的夜空,與死城上方的沉沉暗藍色區隔分明。偶爾一些在天空中回旋纏繞著的各色觀賞光束,也會越過死城的邊界,為這片黑暗帶來幾分暗淡的光明和色彩。

從黑暗中眺望著白色的天邊,思蓮的嘴角掛著不明含義的冷漠微笑,而腳下卻毫不停頓地往前行進。

這裏她是極熟悉的,哪怕她略微的走神加上地上坑洞垃圾遍布,也不能妨礙她的速度。

四周的黑暗中偶爾隱藏幾雙警惕防備或夾雜著惡意的眼睛,在看見悠然恍若漫步的卓思蓮時露出的是更多的退縮恐懼,偶爾也會有些盯著那抹在風衣被風吹起時候展現的窈窕而優美的曲線透出幾分猥鎖和淫笑,但也僅隻於遠遠地躲在一邊。

卓思蓮不會同這些小角色計較什麼。

死城的規則與外界不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也是其中一條。

他們識相地知道卓思蓮不好惹,那麼她也不會去找他們麻煩。

當然,偶爾也會有不識相的——

見到前麵一個橫貫整條道路約莫兩米寬三米深的坑,她毫不猶豫地腳下輕點,輕盈地躍了過去——

突然間,無聲無息的一道激光束從左邊的巷道裏飛射出來。

眼見避無可避,淩空的思蓮右手一翻,隱約可見的反光在夜色中一閃而過,不遠處的建築上頓時發出輕微的穿透聲,接著“簌簌”的有什麼東西落下。

避開那一擊的思蓮已輕巧地落在大坑的另一側,如同靈貓一般沒有絲毫聲音。

“笨蛋。”不遠處,有一個聲音輕輕念了句,卻夾雜著說不出的幸災樂禍。

緩緩起身的冷然女子目光隨意一掃,卻令四周的聲音頓時都消失了,連同那些窺視著幸災樂禍的視線。

沒有語言,也沒有威脅,甚至沒有絲毫外露的殺意,並沒有見卓思蓮如何動作,在長長風衣下略顯纖弱的身形突然間在陰暗的街道上消失了。

接著,那發出激光束方向的巷道內傳出輕微的,重物墜地的聲音——有些耳朵敏感的暗夜遊魂甚至能聽到那如同涓涓溪流般蔓延的液體流動聲。

這片聲音消失的區域在這瞬間變得更為死寂,沒有遊魂敢發出任何響動,即使他們平日裏的手段相較這無聲的殺戮更為粗暴殘忍。

卓思蓮,死城當之無愧的“第一”。

就在那漆黑的小巷裏,殷紅的液體依稀還帶著它原來宿主的溫度,從鋒利的刃上滑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卓思蓮低垂四十五度的冰冷視線掃過四周的屍體——十幾具屍體中還有幾具因臨死前的劇烈痙攣,抽搐彈跳了幾下,便不再有動靜。

外來者。

追殺與被追殺短兵相接的現場。

她很快對地上的屍體下了這個結論。

哼,所謂的天下太平與安逸,隻不過是某些人的妄想和某些人用以迷惑人的假象罷了。

習慣了暗夜的她,視線旁移些許,有一個辨不出性別的身影蜷縮在幾塊水泥板中間,持續而輕微的急促呼吸證明了那是一個幸存者。

而唯一令她投以視線的原因,不過是剛才短短幾秒的殺戮中,有兩個現在已經成為屍體的人想要攻擊那蜷縮著的倒黴家夥。

她看到了那家夥麵前幾個還呈現保護姿態的屍體,那些並不是她殺的。

所以,或者明天,也許後天這些外來者中會多添一具屍體——弱者,是無法在死城中生存的。

手中泛著烏金色的合金刀刃上最後一滴血落到了地上,手指翻轉間,這種她最鍾愛的殺人利器便重新收了起來。

她曾經並不喜歡殺人,但當她發現仁慈地放過一個冒犯她的人容易招來一百個人來繼續冒犯她的時候,幹脆利落地殺一個人無疑成了最好的辦法。

既然震懾是必要的,她不會錯過任何一次告誡那些蠢蠢欲動遊魂的機會。

“等等!”略帶沙啞的聲音在她轉身後從身後傳來。

思蓮在屍體間向外走去,沒有半點停住的意思。

“你……別走!”那聲音提高了些,有些尖銳,依稀能聽出是一個少年的聲音。

而那少年見思蓮沒有理會他的意思,似乎也有些著急起來,推開了身前的屍體踉蹌地追上來。

“你,你是死城裏的殺手嗎?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少年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的心髒就要從嘴巴裏跳出來了——他,他在跟一個真正的殺手說話!即使這正是他進入死城的目的之一,可——

走到巷口的卓思蓮緩緩地停下腳步,在暗色中少年依稀能看到她略微側了下頭。

即使相隔有十餘米,少年還是不可抑製地晃了晃,下意識地想退開些,但理智卻令他咬著牙踏前幾步,“殺、殺手,你是嗎?我、我知道死城的規矩,我能付出很大的代價!”

死城的規矩,隻要能付出代價,就能交易。無論來自何處,隻要能支付出讓死城中人滿意的代價,就能讓死城中人做事。

卓思蓮自然看出了少年的惶恐,卻覺得有趣。她隻是想處理掉冒犯她的人,而這個弱得可以的少年居然想跟她交易?

就在這時,天際的觀賞光束又是一個轉折掃向了死城,那抹白色如閃電般一掠而過。就在那千分之一秒間,卓思蓮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