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十章 大結局(1 / 3)

“絮兒,這麼晚了,你在跟誰通電話?宋旅長吧?”

柳絮猛然抬頭,借著微弱的月光,她看見馮思齊直直地站在門口,象一個黑色的剪影。

慌亂,也隻是須臾片刻。柳絮定了定神,揚起臉,平靜地說道:“是。我剛剛聽說宋少陵因為幫了咱們那筆款子,被解了職。所以,我隻是想打個電話問候問候他……”

馮思齊心中湧起一股酸意,四姨娘剛剛說得果然沒錯,看起來他們兩個還是沒有了斷,還是在藕斷絲連;一整天都在曲意討好,看來,她也並沒有領情……一時間,他的心情跌到了穀底。

“就算想問候,想安慰,也可以白天嘛。逛了一整天,還這麼三更半夜的打電話,不嫌累嗎?快回去睡吧”,馮思齊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便走。

柳絮本以為他會多問幾句,至少會談一談宋少陵的近況,卻不料他這樣冷淡,聽見宋少陵被解職也絲毫不為所動的樣子,不覺心裏一寒。

心裏有事,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晚,直到天明也沒睡著。柳絮索性披衣起身。先去給馮老太太問安,值夜的丫頭坐在門口打盹,見她來了,忙擺著手指了指屋裏,輕聲道:“姑娘這麼早?老太太還沒起呢。”

柳絮“哦”了一聲,退了出來。苗氏那裏自也是先不用去了,她信步往回走,忽然想到寫有宋宅電話的紙片不知道掉到哪兒了,也許遺落到電話間了?趁現在還早,還是趕緊過去找一找,免得被人看見了又是事兒。

她輕手輕腳地順著一樓長廊往裏走,見電話間的門虛掩著,她正要推門進去,忽聽裏麵有人在低低地說話。

柳絮嚇了一跳,她把臉湊近門縫,向裏一瞧,赫然看見馮思齊正背對著門在打電話。

柳絮心裏“撲通”一跳,想不到馮思齊這麼一大早就起來了。或者,跟她一樣?一夜沒睡?

她本想躡手躡腳地離開,然而馮思齊口中的話卻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裏:

“我知道布朗博士已經不在這裏了,我隻是想問一下,去年的病曆可以查到嗎?”

“……”

柳絮當然聽不到對方說了些什麼,她隻聽到耳朵裏嗡嗡一片,是血液在周身血管中奔流的聲音。

接著,又傳來馮思齊禮貌的應聲道:“哦,是這樣啊,麻煩您了。我想查的人叫柳絮,十九歲,想問一下有沒有她在貴院就診的紀錄……嗯,是……有關墮胎的……”

大概對方拒絕了他的要求,因為馮思齊有些尷尬地說:“哦,那對不起,麻煩您了……”繼而掛斷了電話。

柳絮直直地站在門口,腦中空白一片。

天氣很涼了,她卻感覺背上有汗水濕答答地滑落了下來。

馮思齊一扭身,看見她就那樣麵無表情,直挺挺地站在身後,臉上猛然變色,喃喃叫了一聲“絮兒……”慌忙走了過來,有些語無倫次地說:“我……你……”

“你不是說不在意了嗎?不會再提這事了嗎?”柳絮臉上冷淡地微笑著,心裏疲憊已極:“看來,不查清楚,這件事會在你心裏留下一輩子的陰影,是不是?”

“絮兒,我……”馮思齊無言以對。

“可是,如果我跟著你去醫院裏檢查,即使證明了清白,我心裏也會一輩子留下陰影,以後我們兩個人之間也會有裂痕,不會再親密無間了。”柳絮臉上的笑意一點點加深,卻是笑得蒼白,笑得絕望。她輕輕歎了口氣,淡淡說道:“這要怎麼辦才好?”

馮思齊惶恐地上前想要握住她的手,卻被她輕輕掙脫開去。

“好累……”她疲倦地輕輕呼出一口長氣,低垂了眼皮,聲音空空洞洞的,“別說了,我想靜一靜。你,吃了早飯先去廠裏吧……”

馮思齊望著她蒼白而清冷的麵容,心裏越發的恐慌。他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地離去,漸行漸遠。他奮力地想要去抓,卻兩手空空。絕望的無力感如一條冰涼的蛇,無聲無息地爬了過來,順著雙腿纏上了身子。

“那,我先去了……”看著她清冷的眼神,馮思齊把所有的不甘和惶恐也隻彙成了這幾個字。“等我,晚上回來,我們倆好好推心置腹聊一聊,好嗎?”他盡量溫柔的,和緩的,小心翼翼地說道,不敢看她的眼睛。

柳絮不置可否,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馮思齊慢慢地退後,退了幾步才轉身走出門。邁著沉重的腳步,他順著長廊前行,心中有某處忽然昏暗了起來。

有種不祥的感覺縈繞心頭,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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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回到自己的屋子呆坐了一會,有小丫頭來稟報:“姑娘,有位先生打來電話,是找您的。”

“一位先生?找我?是誰?”柳絮有些吃驚。

“他說是姓宋。”

“姓宋……哦,知道了。”柳絮心中狐疑,宋少陵打電話給自己會有什麼事?除非有特別要緊的事,否則他不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把電話打到馮家來。

顧不得多想,她起身匆匆地走去電話間,拿起聽筒,“喂?宋少陵嗎?你……”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抽泣聲:“絮兒,我是錦紅,快來救我!”

柳絮完全懵了,丫頭不是說是姓宋的先生嗎?怎麼倒變成了錦紅?聽她的語氣很是惶急,似乎出了大事。柳絮冷冷地說道:“怎麼是你?你怎麼了?”

“我在南城的一家煙館,我身上沒有錢,他們現在要打死我呢!絮兒,求求你快帶一百塊錢過來救救我……”

柳絮猛然一驚,將對錦紅的怨恨暫時先忘到了一邊,急切地問道:“怎麼回事?是被煙館扣住了嗎?你在哪兒?我馬上就過去!”

馮思齊從廠裏回來,特地繞到花店去買了一大捧香水百合。記得第一次和柳絮約會,就買的香水百合,柳絮非常喜歡。他認真地想了一天,決定對之前的種種徹底不聞不問了——管她之前做過什麼,他們兩個人現在好端端地在一起,不是嗎?一輩子那樣長,何必糾纏不休?不要再自尋煩惱了吧!

他捧著一大捧花去柳絮的房間,輕輕地敲門,連敲幾聲,沒有動靜。

推門進去,柳絮的房間一如往常的幹淨,整潔,紋絲不亂,隻是不見了人的蹤影。

小丫頭誠惶誠恐地跑進來給馮思齊行禮,“柳小姐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走的時候說了什麼沒有?”馮思齊瞥見角落裏有張紙片,走過去彎腰撿了起來,見上麵娟秀的字跡寫著一個電話號碼,旁邊注著名字“宋少陵”。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

“沒有,柳小姐接到一個電話,就急匆匆地走了,沒說什麼。”小丫頭如實說。

“什麼電話?”馮思齊警覺地挑了挑眉。

“是一位先生打來的,說是姓宋的。”

“姓宋的!宋少陵!”馮思齊咬著牙吐出這幾個字,隻覺得血衝頭頂,一張臉漲得通紅,雙手不由得緊緊攥成了拳頭。

晚飯時間已經過了,柳絮還是沒有回來。

馮思齊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望著半空中一輪清冷的殘月。他從最初的擔心,到後來的憤怒,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漸漸絕望了。

他一度衝動地想衝去宋宅,痛揍姓宋的一頓,象個男人一樣跟他決鬥,然後把柳絮搶回來。然而,最終,他隻是呆坐在這裏,一動沒動。

他形單影隻地坐在冷月下,一地的清輝映出了他孤獨的身影,他隻覺得自己卑微和渺小。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去打上門去要人呢?已經很清楚了,柳絮和宋少陵早在自己之前已經相識了,情份深到有過他們自己的骨肉。自己不過是半中間插進來的過客。如此,而已。

柳絮穿著大紅嫁衣坐上過宋少陵的花轎,不是嗎?雖然她後來又跟自己回來了,但這到底也說明不了什麼,是這樣吧?眼下她一聲不吭地又跟姓宋的走了,已經太夠了,自己難道還真要再去一趟人家門上自討沒趣嗎?不不不,馮思齊自顧自搖著頭,隻覺得心力交瘁疲憊不堪。曾經有一,不可再二!已經走到了盡頭,是該放手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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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蜷縮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最終隻是徒勞。手和腳都被繩索縛得緊緊的,完全動彈不得;嘴上貼著膠條,任是憋得臉紅脖子粗,也喊不出半點聲音。

四周漆黑一片,她完全不知道身在何方。

兩個鍾頭前,她拿了錢,心急火燎地出了門,門口正停著一輛車。她急忙坐了上去就往錦紅所說的地方趕,越走越荒涼,越走越疑惑,眼瞅著已經出了城,並不見她說的那個煙館在哪裏。她心裏起了疑,便叫車夫停車,打算下來看看。誰知車夫卻不停腳,隻說了句:“小姐別急,馬上就到”,依舊悶著頭往前跑。

柳絮三番兩次叫他停車,他總不言語,柳絮的心忽然一沉,暗叫一聲“壞了!”還沒容她跳下車來,幾個黑衣大漢已不知從哪裏忽然一躥而起,瞬間就將她拖下車,捆綁,封住口眼,裝進麻袋,一切隻在倏忽間。緊接著被拖拽著塞進一輛汽車,風馳電掣般絕塵而去。

她的眼前一下子黑暗了。

仿佛過了一百年那麼久,耳邊傳來雜遝的腳步聲,大鐵門咣當一聲從外麵打開,強烈的日光照了進來,柳絮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一股既熟悉又強烈的香水味道直躥進鼻孔,柳絮的心猛地揪成一團。

常五爺臉上仍舊掛著那慣常的曖昧的笑意,背著手踱著方步向她走了過來,眯著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在柳絮臉上望了一會,憐惜地嘻嘻笑道:“秋老板這楚楚動人的小模樣,看得老常心疼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