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別院,雖然是大清早,天剛破曉,這裏已經是一片忙活的景象,大家都在為離開做著準備。經過昨日的事情,絕塵現在隻想趕緊離開,對他來說,除了落塵,其他的都已經不重要了。有那孩子的一顰一笑,足矣。
由於身體不便,此時的絕塵也隻好看著落塵和下人們裏裏外外忙活著。小丫頭的夢想就要實現了,現在幹勁十足,粉團似的臉上,兩朵紅雲光彩奪目,看在絕塵的眼裏,無限歡喜,隻要落塵高興,那就比什麼都好。
“哥哥,哥哥,我想把書房裏我愛看的都帶走,你說好嗎?”
“好好,你高興帶什麼就帶什麼。”
“那麼後院的盆花呢?”
“好好。”
“那麼東廂的幾株玉蘭花呢?”
“好好。”
“那麼前院的桃花樹和西廂池裏的錦鯉呢?”
“好……什麼?樹和魚也要嗎?”
“要的,要的嘛。”
“隨你隨你,你帶得走就都帶上吧,我看你是想把整個別院都帶走吧。”
“我啊,是看你憂心忡忡的樣子,現在開心一點沒有?”
絕塵忽地一愣,旋即暖暖笑開
“小丫頭。”
落塵笑得爛漫,絕塵無可奈何又寵溺地撫著落塵的發,這樣的幸福,此生隻有他會擁有吧。就算知道有違倫理道義,絕塵還是想就這樣,永遠把落塵留在身邊。
絕塵的貼身侍衛侍劍匆忙來到後院,見到兩個一模一樣的美人兒正在享受他們的天倫之樂,不知道該不該打擾。一旁的侍棋見到哥哥不同尋常的樣子,煞是奇怪。哥哥一向冷靜著稱,若不是相當可怕的事,哥哥是不會輕易亂了方寸的。侍棋忙將哥哥拉到一邊,他可不想哥哥魯莽打攪了公子而被訓斥。魯莽,怎麼感覺這個詞以前老是公子罵自己的呢?不管了,先聽聽哥哥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哥,你幹嘛呢?仇家尋上門了嗎?”
“怕是比這個更嚴重了……”
“到底怎麼了?”
“曹公公來了。”
“什麼,曹公公,一個內侍你就緊張成這樣了。哥,你是不是年紀大了,以前你久經沙場,也沒見你怕過敵人的任何威脅呀!”
“我說你……算了,你不會明白的。”
侍劍和侍棋兄弟二人都是軒轅王朝曾經的一等一高手,是當年軒轅王在絕塵殘廢後,特意挑選保護絕塵和落塵的,十餘年來,二人不管如何的大風大浪,都未曾離開過這兄妹二人,忠心可謂日月可昭。他二人,也是絕塵和落塵從小要好的玩伴。侍劍善於智謀,而侍棋善於劍術,落塵也總是笑說兩人的名字取反了。所以侍棋是個粗枝大葉的人,與其說知道主子的心思,不如說他的想法更容易讓任何人看透。而侍劍與侍棋截然相反,他最善於的,就是洞悉他人的心思,所以侍棋當然無法理解,此時主子最怕見的,就是宮裏來的人。
侍棋的大嗓門,早就驚動了一旁的絕塵,落塵也好奇,推著哥哥到了他們二人的跟前。
“怎麼了?”
落塵倒是先開了口,好奇的問道,落塵看看侍棋,突然恍然大悟似的。
“啊!侍棋,該不是你又打破家裏什麼東西了吧。”
“啊?大小姐行行好,不要亂給我扣帽子,我有那麼魯莽麼?”
“有啊。”
落塵絕對沒有猶豫的回答。
“你……”
侍棋突然語塞,不過也確實沒有可以反駁的話,他就是個專門闖禍的人,每次都還要哥哥幫著善後。然而此時,絕塵毫無心情理會他二人的拌嘴,他從侍劍的臉上,看到了不好的預兆。
“侍劍?”
“公子,曹公公來了。”
又是這種陌生的表情出現在哥哥的臉上。看到哥哥毫無血色的臉,落塵很是擔心。
“哥哥,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落塵你先回屋裏吧。侍劍,我們走,別讓公公等久了。”
絕塵剛轉過輪椅,侍劍又擋到絕塵的眼前,眉,越鎖越緊了。看見侍劍這般模樣,侍棋也覺得有點不自在。
“哥,你幹嘛呢?真的年紀大了嗎?”
絕塵低下頭。
“侍劍,說吧,該來的,還是要來的吧。”
絕塵抬頭,看著轉身將要離去的落塵,笑在嘴邊暈開,卻讓看的人如此悲傷。若是論絕塵的知己的話,侍劍絕對是當仁不讓的不二人選,當然知道此時公子最擔心的是什麼,最悲傷的又是什麼。
“公子,公公要你和小姐一同前往領旨。”
“果然……他還是……”
沉默瞬間彌漫。
“你到底要老奴等多久,軒轅公子,老奴還要回宮赴旨的,耽擱了,聖上怪罪,你替雜家領罪嗎?”
尖利刺耳的聲音,帶著怒氣,充斥了整個院子。在這別院中,第一次聽到有人用這樣的口氣對絕塵說話,雖然可氣,但是侍劍和侍棋都不能辯駁什麼,宮裏的人,如何得罪。但在落塵的眼中,無論是誰,對哥哥不好的,都是十惡不赦的。
“不準你這樣對哥哥說話!”
“好大膽的丫頭。”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落塵,休得無禮。公公見諒,落塵尚未經世事,衝撞公公了。”
“哼,今個就看在公子的麵子上,老奴就不計較了,接旨吧。”
整院的人,紛紛跪下,雖然還在氣頭上,落塵還是跪下了,心裏還在念叨著,欺負哥哥的人,就是落塵的敵人。
曹休從懷裏拿出聖旨,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琉璃國新王登基,普天同慶。然而皇宮中後位空缺,需要一位得以治理後宮的皇後。軒轅落塵,原是軒轅國公主,也是開國功臣軒轅絕塵的胞妹,是皇後的不二人選,特此冊封軒轅落塵為琉璃國的新後,擇日成婚。欽此。”
念完旨意,卻見跪在地上的一行人都沒有反應。
“軒轅公子,接旨啊?”
落塵還沒緩過來,這一切,仿佛晴天霹靂,她和哥哥的夢明明還沒醒,卻被人硬生生打個粉碎。
這一切,絕塵早已料到,太清楚朔璃的個性,他又怎會如此輕易放過他呢,卻沒想到會如此之快……隻怪自己的無能,落塵卻成了犧牲品,保護,都成了謊言。朔璃,你太殘忍了。
“軒轅公子,你還要將來的皇後娘娘跪多久呢?接旨吧。”
絕塵緩緩抬起雙手,聖旨,就在眼前,要他如何接……一切,又要如何挽回……他的落塵啊……
“不要,我不接,什麼亂七八糟的。誰要當皇後,我不要,不要!”
落塵突然從地上彈起,一臉驚慌失措,她不要嫁人,她怎可嫁人,哥哥怎麼辦,他們還要雲遊五湖四海,她隻要哥哥。不顧人們訝異和擔憂的眼神,落塵飛奔而去。那隻輕盈的蝶兒,失了重心。
“落塵!”
看著驚慌離開的落塵,絕塵的心都要被踏碎了。
“反了反了!軒轅公子,老奴可是念在你是陛下的親臣,才一再忍讓……”
“公公,這聖旨,怕是臣接不下了,還請公公回宮吧,一切的罪,我軒轅絕塵來領。”
“怕是你領不下來了吧。”
意外而熟悉的聲音在原本開始沸騰的院子裏響起,瞬間掩蓋了所有的聲音。朔無月璃,這朵黑色的烏雲,還是奪去了這個小小的院子裏,最後一縷陽光。
朔璃將陽光擋在了身後,清楚的看到絕塵臉上變換的表情,有種得意的喜悅。
如何都無法料想,朔璃會出現在院子裏,驚訝之餘,絕塵隻想盡一切可能挽回這個狂瀾。
“陛下,並不是臣想抗旨,隻是落塵實在不符合這身份。落塵還是質子,又怎能當皇後。而且……”
“孤不要聽這些,你隻要接旨就可以了。”
“陛下……”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如此決絕殘忍,這就是朔璃,唯我獨尊的一個人。這樣的人,又怎可能給落塵幸福。
看到絕塵如此緊張落塵,朔璃隻覺得心如刀絞。不容再辯駁,朔璃將公公手裏的聖旨狠狠摔在絕塵的身上。轉過身,不想再看。
“還有,冊封大典,就定在五天後。”
將錯愕的絕塵甩在身後,朔璃帶走了所有屬於這對兄妹兩的美夢,殘忍地踐踏。
……
“小姐,你開開門啊!小姐!”
門外侍女水蘭拚命捶打著門,十年前在邊疆,是落塵小姐救了即將被燒死的自己,從此,她的命是小姐的,而落塵小姐就是她生命裏,最寶貴的。此時小姐的痛,她知道,隻可恨自己不能一同承擔,但至少,不可以讓小姐獨自流淚。她知道,現在屋裏的小姐一定哭的早已沒了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