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隆十四年的春天來的有些晚,特別是對於這邊疆小城來說。京城的桃花已經盛開,但這裏還是四處清冷,城內大路旁的白楊依然光禿禿的,地上連半片草葉都沒有。
夕陽照在小城的主幹道上,一片金黃的顏色。主幹道的西頭,城內唯一的藥店何家藥鋪旁,支著一個賣吃食的小攤子,那攤子的老板是個小老頭兒,隻見他顫顫悠悠的端了二碗熱騰騰的羊湯到靠外的一張桌子上。
“兩位姑娘,別燙著!”
桌旁坐著兩位年輕的姑娘,兩人都穿著粗布衣衫,一位臉色白皙,穿著月白色的長衫,另外一位下巴尖尖的則穿了一件青色的,羊湯剛上桌,就見那青衣的姑娘用筷子攪了又攪,急急的喝著,不時被燙了舌頭。而那穿白衣姑娘見了也不言語,好似已經習慣,她不動聲色的吹了半天才喝上半口湯,等到小老頭兒送餅過來時,剛剛喝了二口湯。
“哎喲,姑娘哎,這湯是泡餅用的!”小老頭兒看到青衣姑娘麵前的湯碗裏的湯少了一半,不由失笑,“是小老兒的不是,忘記告訴姑娘了,這是咱這兒的特色吃食,羊肉泡饃。”
那白衣姑娘嘻嘻笑了笑,才道,“靈芝,說你多少次了吃飯要慢些,這回吃虧了吧,看你怎麼啃這麼幹的饃!”
“若汐你別笑我了,我怎麼知道原來是這麼吃的。”青衣的姑娘撇了撇嘴,還是小老頭兒接了話,
“姑娘莫急,這肉是不能添了,不過湯卻是管夠的,小老兒這就給您滿上。”說著端起靈芝麵前的湯碗,自去盛湯。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何家藥鋪的門口,趕車的是一個穿著細布衣衫的粗壯男子,他轉身對著馬車裏的人說道,“碧蘿,你且等等,我馬上就回來。”
說著那男子跳下車轅,進了何家藥鋪,馬車的窗簾掀起,一個滿臉病容的女子向窗外看去,若汐先前聽到“碧蘿”二字有此愕然,三萬曾提過她家以前的少奶奶的閨名就是這個,隻是她不是死了麼。如今見那車窗撩開,不由撇了一眼,竟有些熟悉之感,卻想不起在哪裏見過,一時站了起來。
過不一會那男子走了出來,隻是走出鋪子時看到車簾掀起,便緊趕幾步,上前勸那女子放下窗簾,以免著了風,隻是走的匆忙,竟將一紙藥方遺落在藥鋪門前,若汐走過去撿起,匆忙撇了一眼,竟是一張治療骨傷的方子。
“這位大哥,您的藥方。”若汐微笑著遞過去,卻看到那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卻不動聲色的接過,又道了謝,轉身走到馬車旁。
那女子遠遠的看過來,對著若汐微笑頷首,眼神卻不願離開,隻是直愣愣的盯著若汐。
“碧蘿,我們走吧。”男子的臉上有些不自然的道,“再晚天就黑了。”
“白大哥,我怎麼覺得那個姑娘好生眼熟?”
“那姑娘麵善,我也看著眼熟。”
“白大哥,你可知道木香是什麼?我怎麼突然想到這兩個字?”
“那不過是一味藥材,別胡思亂想了,等你病好了,我就帶你回滄州老家,你自從摔傷以後,咱們一直在外麵有十多年沒有回去了。”
男子上了車轅,繼續向前趕車,隻是那窗簾一直沒有放下,若汐與那女子互相看著,直到看不見為止。
“若汐,快吃飯吧,等會晚了就不方便了。”靈芝說著便問那小老兒,“老丈,敢問這客棧在哪兒?”
“就在這條街的東頭,沒多遠。”
二人吃罷了晚飯,便朝著街的東頭走去,街道並不寬,行人也稀少,二人並肩而行,後方的夕陽照在二人的身上,映的地上兩個長長的影子。
一匹深棕色的駿馬急馳而來,馬上坐著一個穿青色的官袍的男子。幾匹同樣深棕色的馬兒跟隨在後麵,馬上的似是幾個官差,看起來是衙役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