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大大方方的往那空出來的椅子上一坐,她這一坐下去,卻是比在輪椅上的鷂子還要矮上一頭,可見,從前這個男人的確是個地道的七尺男兒。
“哦,鷂子還沒恭喜公主。”他在她麵前抱拳,若溪眉頭一皺,“給我恭喜什麼?”
“三殿下就要大婚,公主也就多了一個姐妹。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嗎?”鷂子壞笑了下,“哎,屬下是真難想象,公主這樣的人物和一個異邦來的公主較量起來,是一副怎樣的模樣。”
若溪皺著的眉頭忽然鬆開,笑了起來,“你這個人,果然是張狗嘴,真真的吐不出來象牙。”
被罵了的鷂子也不氣惱,隻嗬嗬的笑,若溪也笑了起來,等她笑夠了,才看著鷂子的眼睛半是認真的說,“你怎麼知道我是要和她對上,好好地較量一番呢?”
鷂子“哦”了一聲,挑了挑眉頭,表現出了好奇心,等待著若溪說下去,若溪也不負所望的繼續說了,“我今天來就是正式的和你商量下,我的出逃路線。”
她一對眼眸如同秋水翦翦,隨時帶了人皮麵具,卻也難以遮掩其中的璀璨光華。鷂子微微一愣,拖著自己的額頭說,“如此說來,笑笑那丫頭來說的都是實情。”
“那是當然,不然你以為如何?我會用這種事兒和你開玩笑麼?”若溪也大驚小怪了起來,很是難以理解的看了鷂子一眼,兩個人沉默了片刻都嘿嘿的相視而笑了起來。
鷂子停下了笑,問道,“也不是特別的懷疑,隻是屬下不怎麼明白,公主對那個大祁國的王子一往情深,怎麼就說斷了就斷了?”
他的眼眸之中是探究和問詢,若溪毫不避諱的直視上他的眼睛,坦然回答道,“非是我要這樣斷了,而是,這個時局,不得不讓我立馬就斷了。可是……鷂子,你了解我的,雖然是要斷了,但是,我卻也不想這麼便宜的就直接走人,那不是白白便宜了弦月麼?”
她的唇邊掛上了諷笑,“你猜我打算如何?”
鷂子連一刻的沉默都沒有,直接脫口而出,“屬下覺得,公主會讓弦樂公主有來無回,再也不能回到她的西涼王庭之中去了。”
若溪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哎哎,知我者,果然是鷂子你啊。”
鷂子聳了聳肩,“這沒什麼,女人的嫉妒心一起,果然就會天下大亂,這話是你母後常說的。”
若溪的神色黯淡了下,鷂子趕緊打圓場,“那公主打算具體怎樣做?”
“一杯毒酒,讓她歸西,另外,我已經打聽好了衛颯最近在和大臣們一起謀劃的大祁國的新的國防防禦圖,如果我們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這幅圖紙搞到手的話,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得到對方的兵力防禦圖,對於進攻的時候能有多大的威力,這已經不必再多說,鷂子聽完之後,眼睛也頓時雪亮了起來,用期待的眼神兒看著若溪說,“公主殿下,您果然是可惜了。”
一天之內,被兩個人同時說可惜,若溪還真是覺得自己挺值得可惜的。露出來苦笑,反問,“怎麼連你都這樣說?我就這麼可憐啊?”
“非是可憐的可惜,而是,屬下覺得公主錯生了一副女兒身,若是男子的話……”他後麵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若溪已經明了。她截口道,“你錯了哦,鷂子,如果是我身為男兒身的話,隻恐怕已經在國破家亡那日遭了毒手,又或者已經舍身殉國了,是斷斷不會再繼續在這世界苟活這麼許多年的。”
國破家亡,一代皇子又如何能夠還繼續的活下去?他還能有什麼麵目活下去?
可是,她偏偏就有這樣的一個王兄,不過說起來,她的這個王兄也不是自己逃跑的,而是……被丞相拚死救下的,他活下去,也算是對融家的血脈的延續。
似乎是兩個人都想到了那個逃亡在外的王子,鷂子也沉默了起來,直到若溪再次開口,才緩和了房間裏的氣氛,“一個男人如果隻能是作為自己家門的延續血脈的工具的話,我倒是也替王兄感到可憐了。”
“對了,鷂子,四天之後,就是衛颯和弦樂的大婚了,這幾天宮中的守備會比較嚴苛,而我也要忙一些忘魂殿裏的雜事,不好脫身,隻怕直到計劃開始的那一天,我也不能再像今日一般親自到來和你暢談了,如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到宮中找一個叫做凝香的宮女,她還算可信。”
鷂子點頭記下,若溪戴上麵紗,收拾幹淨利落,“我走了。”
“公主。”鷂子轉動了下輪椅的機關,上前兩步,用誠懇地語氣對她說,“公主一腔心血,屬下們都看得清楚明白,隻是,萬事還請公主以自己為重,公主在,北冥就還有一絲的希望。”
若溪凝視他良久,輕笑了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麵紗之下是似笑非笑的神情,“我不在,北冥也還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