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個話不多的人,在剛剛幾人把酒言談的時候也隻是靜靜的傾聽。若溪開始的時候還有點在意這個忽然間靠近自己的人,但是後來發現他實在是個悶葫蘆的人,也就作罷,她還要喝酒吃肉呢,才沒時間理睬他到底目的何在?
時間過得飛快,不知不覺之間,一個晚上竟然就那麼過去了,若溪伸了個懶腰,起身告辭,竹筠和陳杼也相繼告辭,最後風鳴站了起來去結了帳,反身又回到若溪身邊,與她一起並肩走出酒館。
“我叫風鳴。”他忽然站住了腳,又向她鄭重的說道。
若溪揉了揉眼,確定眼前這個人和剛剛在酒館裏和自己喝酒的人是同一個之後嘿嘿笑了下,扶著自己喝的發暈的腦袋,一手推了他一把,“我曉得的,你是風鳴。有二十年上好女兒紅的風鳴。”
“不,我是風鳴,殺手鳳鳴。”風鳴再次說了一遍,這一次的自我介紹,卻是讓若溪完全愣住,殺手……風鳴。
殺手!
明白過來的若溪酒意退下大半,將自己的腳跟站穩,“那麼你是來殺我的?”
風鳴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臉頰上為退去的紅暈顯出他剛剛喝得也不少。見他不說話,若溪反而冷靜了下來,“居然有人肯花錢要我的命,真是怪哉怪哉!”
她回頭看他一眼,“喂,你不動手我可走了。”
風鳴有點不可思議的瞧著這個少年。他?是不怕死的麼?從剛剛的接觸中能夠判斷出來,這個自報家門叫做白溪的人根本不是在江湖中混的,因為沒有一個江湖人在聽見他風鳴的名號之後還能如此坦蕩的和他喝酒。
若溪走出去了幾步,又停下來,扭過頭再說一遍,“再不動手沒機會了喲。”
風鳴眉頭一皺,雙手抱肩,身子微微一動便到了她的身邊,“我從不在別人的背後動手,而且,我也不是來殺你的。”
“那你幹嘛跑來和我喝酒?”若溪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風鳴無奈的搖了搖頭,“殺手就不能喝酒了麼?就不能隨隨便便的找個人一起喝酒麼?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而且……我們是一樣的。”
什麼東西?一樣的?若溪將自己的身上上上下下檢查個遍,也沒發現和他有什麼地方一樣,正要發問,風鳴已經回答,“一樣的為情所困。”
若溪恍然大悟,打了個飽嗝,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是啊,情這個東西真傷人!卻也不讓人後悔,不是麼?”她一半的臉頰籠罩在初生的太陽的光輝裏,掩映的並不真實,比他挨上一頭的身高配上她巴掌大的小臉讓風鳴有些意外,剛剛在坐著的時候隻是覺得這個青年她的骨架十分瘦小,沒想到,她竟然比自己矮了那麼多。
但是這個小鬼說出的話,卻直直的打進他的心坎裏。
情這個東西,最傷人,卻也不讓人後悔。小小年紀的她便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何況他這個已經曆經過無數次生死轉瞬考較的刀頭舔血的江湖頭號殺手?心裏有點慚愧,風鳴注視了他一會兒,才道,“我住在城西璧山腳下,若你有什麼事可以到那裏來找我。”
若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對方一番好意自己還是應該謝謝,禮貌的應承了下,想了想,她沒有報出自己的住址,風鳴也好像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對著那輪漸漸跳躍起來的太陽,仿佛自言自語一般的說道,“要是遇見了真正讓自己願意停下來的人,又該如何?”
若溪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既然已經確定對方是讓自己願意為之停留的人,那麼,你還不去把她搶過來等什麼?”
風鳴啞然失笑,繼而對著天空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聲音好大,連樹上休息的鳥兒也被驚飛,撲啦啦的飛起到半空中,若溪跟著他一起吃吃的笑了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風鳴大哥,你快去把你的心上人搶來吧。我先回家啦。”
告別了風鳴的若溪一路往北,直到太陽完全跳出地平線上的時候,她才剛剛走到宮城門口,給守衛的哨兵檢查過腰牌之後,才被放行。
這時候時間還早,宮女們還未起身,若溪像隻剛剛偷了米倉回來的老鼠,在院子裏貓著腰躡手躡腳的朝著忘魂殿的方向奔去。奔得正帶勁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拉住拽到旁邊的城牆的陰影之中,驚得若溪差點叫出聲來。
扭頭一看,正是凝香。
“噓,你就這麼跑進忘魂殿裏不要命啦?”凝香顧著腮幫子問她。
若溪不明所以,反問,“怎麼啦?”
凝香一臉得意,完全一副,你看你消息不靈通了的表情回答,“陛下秘密召見了三殿下,我剛剛看見他從角門偷偷的溜出去,那做賊的樣子和你剛才還真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