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忽然有人敲門。
鍾涼葉警覺地披衣而起,湊近門板,壓低了嗓音問道,“誰?”
“鍾二公子。”聽出是熟人的聲音,鍾涼葉才安心的打開門,將他迎進來。
“永伯,這麼晚了,您怎麼來了?”
“公子上次讓查探的人有眉目啦,趕著給您把消息帶來,請您過目。”來者是個滿頭花白的老者,但聽聲音卻很是硬朗。
鍾涼葉讚歎了一句,接過包裹的嚴密的紙袋,目送他離去。
已經再無睡意,順便就著剛剛故意留下的燈燭挑開火漆來看,入目便是三個醒目的黑字,“白若溪。”
當太陽爬上山頭的時候,一隊華麗的車馬已然停靠在了虎攔鎮的界碑前。
布滿斑駁痕跡的石碑顯示出它悠久的曆史,雖是在冬季,也能瞧出這個地方的特殊之處來。遠遠望去,連綿的群山仿佛一隻醉臥酣睡的巨虎,安靜的躲在雲彩底下,酣酣的睡著。這裏就是她們要迎接西涼王子的地方:虎攔鎮。
“聽說西涼人的祖先是狼,咱們應該在狼攔鎮上迎接她們才對,到這裏來……”才從馬車上下來的衛颯瞧了眼外麵平平的風景,忍不住歎了口氣,斜斜的依靠在馬車的外圍上,雙手抱肩,“綠兒,虎攔這個地方有什麼出挑的麼?”
麵無表情的綠兒從馬車後無聲的閃過,瞥了眼還在車上呼哈大睡的白若溪,搖了搖頭,“此處並無青樓楚館。”
前來迎接的地方官眉頭擰得好像一顆壞掉的金桔,皺巴巴的接不上一句話來,隻能唯唯諾諾的跟在衛颯的隊伍之後。事實上,他們的隊伍還是保持著鋼刀界碑時的樣子,原因嗎,很簡單,因為車上的那個女子還在睡得昏天黑地。
眾人便在日暮西陲的光景裏站了半個時辰,然而那個貌不驚人小女子還在繼續她的好夢,不時在嘴邊流下一串晶亮的口水……衛颯苦笑著搖了搖頭,招呼過綠兒,“留下幾個人照顧她。”
綠兒冷眼觀瞧,點了點頭,吩咐了幾個小廝丫鬟之後,便跟隨衛颯走了。臨走時不忘回頭看了看蹲在馬車角落的小東,後者惶恐不安如兔。
地方官姓周,極其擅長查看上司臉色,見衛颯下車之後堅持不肯進城,隻等著馬車裏的人醒來,以為裏麵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早就吩咐了一群丫鬟下人守在馬車旁邊,等待著裏麵的主子醒過來方便伺候。
考慮到太陽下山之後比較寒冷,這位周大人甚至命令人手將這頂轎子抬進一間極其寬敞的房間裏去……以方便遮風禦寒……綠兒顯然見慣了這些大人們的嘴臉,任憑周大人如何套問衛颯的喜好習慣,均是一言不發,周大人說得時間久了見她還是那麼一幅麵癱的樣子,自覺沒趣,灰頭土臉的說了幾句場麵話走了。
給衛颯安排的住處自然是整個虎攔鎮上最好的場所,雖然不及京城的繁華,卻也幹淨整齊,別有一番地方特色,衛颯轉了幾圈,滿意的說道,“虎攔到底是名鎮,風光不俗。”
周大人趕緊笑臉相迎,把自家的美景統統介紹一遍,每說一樣景致就格外留心衛颯的表情,也就是在當他說到“杏林山”的時候,細心如塵的周大人敏感的捕捉到衛颯的眉角稍稍動了那麼一分。
“那麼,三殿下,明日下官就先給您安排一場杏林早春宴,給您接風洗塵。不知您意下如何?”衛颯點了點頭,欺世盜名的邪魅臉孔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似乎很是滿意對方的安排,“聽聞杏林山前有條溪水,很是靈動,不知真假。”
“有的,有的。”周大人一聽衛颯談起自己地盤上的景物立時來了精神,點頭哈腰的奉承道,“殿下您真是學識淵博,連我們這種小地方的一條小河都記得那麼清楚,若說起這條溪水那可真是不一般啊,傳說這條溪水是從王母娘娘的瑤池引下來的活水,百年不幹,杏林山的人呐世世代代都是靠這條水生活的,喝了這條溪裏的水,就能沾沾仙家的福氣靈氣,所以這條溪水又被稱作若神之溪。後來人們嫌棄這樣叫實在是拗口,索性就簡稱為若溪。”
“若神之溪……”衛颯好看的眼睛笑得彎彎,掂量著手裏的扇套,“那麼,明日就去瞧瞧這條如神的活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