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情郎(墨跡)
楔子
天似潑墨,大雨滂沱。
“然兒,別走!”男人緊緊地拉住沈從然的手。
“放開!”沒有歇斯底裏的大吵大鬧,這樣的冷淡更讓男人害怕。
沈從然眼中的決絕嚇壞了男人,“然兒,我與紅綾不過是逢場作戲,自始至終我的心裏隻有你一人。”
沈從然本來忙碌的手慢了下來。
男人再接再厲,“不看僧麵看佛麵,然兒,你便看在孩兒的麵上,寬恕為夫此回!”
沈從然扭過臉,麵容不複平日的姣好,臉上的淚痕清晰可見,“倘使你真的顧念夫妻之情,又怎會在我生產之時眠花宿柳?”乍聽見消息的呆若木雞,到親眼目睹的痛徹心扉,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眶。
“我……”男人啞口無言,青樓女子最善逢迎,紅綾又是個中楚翹,對他極盡魅惑之能事,讓他一時意亂情迷。
男人的無言以對,如柄利刃,再度穿過她的心。拿起小得不能再小的包袱,眷戀地看著她的孩子,在孩子幼嫩的腮上落下重重的一吻。
男人順勢環住她的腰,仍然試圖挽留,“然兒,別走,再給我一次機會,給我個贖罪的機會,讓我好好地補償你和孩子好嗎?”
沈從然的心中微微一動,轉瞬卻又想起,同樣的手,也環過那個妖嬈女子,扒下男人的手,心重新凝結成冰,搖籃中的孩子仿佛有感應般,大哭不止,沈從然輕輕地拍著嬰兒,好不容易安撫住他的哭聲。
“善待他!”最後一句,是訣別也是囑托。
男人絕望猶如受傷的小獸,“如果你執意要走,明日我便迎娶紅綾進門!”男人孤注一擲地威脅。
聽在沈從然耳裏,不過是他的迫不及待。她狠下心來,義無反顧地走出房門,衝進漫天的雨幕中。
男人正待追出去,搖籃中的孩子又大哭不止,隻好先哄住孩子。
“夫人,雨大風疾,小心著涼,待明日再走不遲!”管家撐著傘為她擋雨。
“夫人,我舍不得您,不要走!”丫鬟哭哭啼啼。
“夫人剛剛生產完,身子虛弱,還是回去吧!”
……
沈從然恍若未聞,雨還是大,天還是黑,一點一點撕裂的痛楚,正從胸腔開始蔓延,那裏該是心的位置吧?
無法抑製的悲痛,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沈從然抬起頭,任由大雨衝刷著麵上縱橫的淚。
“啊——”宛若受傷野獸嚎叫,釘住了隨後趕到的男人的雙腳。
“然兒!”男人垂下頭,他知道,該死的他傷害她有多麼的深多麼的重。
一瞬間,沈從然身體內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然兒——然兒——”
“夫人——夫人——”
……
所有的聲音遙遠而又清晰,男人的臉,模糊而又深刻,努力地伸出手去,想再次撫摸那熟悉的輪廓。
撕心裂肺的痛,讓她好累。忘記吧,把一切都忘記的話,應該就不是那麼的痛了吧?忘記你才能得到新生吧?
沈從然閉上眼,最後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男人焦急的臉……
七年後。
無論是剛及冠的少年或是垂垂老矣的老翁,隻要是城中的男人,誰都知道,流風樓的大名。
先不說流風樓的侍女個頂個的風華絕代,絕世無雙,入得廚房,上得廳堂……也不說流風樓酒醇肉香,貯盡天下的佳釀……也不說流風樓裏的客房,清香橫溢,雅潔非常,單單說流風樓的老板娘——沈從然的大名更是響當當。
五年前,外鄉客沈從然盤下瀕臨倒閉的流風樓,隻用了不到半年,便點石成金,把流風樓變成令全城男人心神俱往的勝地,這份能耐,當得起化腐朽為神奇,不由人不嘖嘖稱奇。
全城的地痞流氓,在旁處人模狗樣,四處叫囂,但一靠近流風樓,便乖乖地猶如馴服的貓狗,這樣的魄力,讓堂堂須眉,自歎弗如。
達官貴人,販夫走卒,無論你點的是鮑參山珍,還是清水饅頭,流風樓一律服務周到,一視同仁,這更是讓人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