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愛情與還鄉 後記(1 / 1)

好像在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對這部作品的寫作了,先是各種畫麵在腦海裏險象環生,忽明忽滅。在夜晚,在每一個寒冷的冬天來臨之際,徘徊於大風勁吹的山岡或月光照耀下稀疏凋零的樹林,傾聽著青春日日遠逝的腳步,焦慮?一次次湧上心頭:時光一晃,已在世上苟活數十年,究竟做了些什麼?意義何在?每天都有小收獲或壞消息灌入雙耳,無法拒絕:作品發表後寄樣本來了,單位裏又發些許獎金;某某人氏忽被大咬,反過頭來又想咬犬;某某人氏成了大款,俺還看著黑白電視;某某朋友切除個雞眼,從此再看不到**邊有人丟錢;林中忽傳一聲槍響,天上又落許多鳥毛……諸如此類。我知道這正是瑣碎和雜亂無章的當代生活——它也差不多代表了我們大家的生活嗎?我搞不準。我常常想,生活為什麼非要這個樣子不可呢?或者生活不應隻是這個樣子……想法日積月累,長成一塊心病。這正是我寫作此書的最初動機。

有一位評論家說:所有的故事都已老舊!這給每一位寫作者的工作增添了令人尷尬的難度,似乎成了可笑的西西弗斯一一人們像打著手電筒在被窩裏捉住一隻跳聖那樣讓嘴裏發-

出嘎嘣之響,然後興奮地品評某一部作品說:嗯,有點馬爾克斯和福克納味!另一個反駁說:不,我聞著有點米蘭?昆德拉味,卡夫卡味,喬伊斯味以及麻婆豆腐和麻辣雞絲味兒……我似乎對此不以為然。我也無意和無力去要求人們對什麼牌子的跳蚤感興趣——對我而言,最關鍵的問題是,嚐一嚐那裏麵究竟有多少寫作者自己的血液。是的,如果一部作品溶進了自己寶貴的血液、追求、勇氣,那麼,它就有了存在的根本理由。

我不敢說我寫的這部作品有多少所謂新意,尤其是它粗糙不堪的文字尚來不及進行過細的梳理就被連滾帶爬地掃地出門了,像一隻全身長滿粉刺疙瘩的蟾蜍在夏日田間的水溝裏發出陣陣難聽的鳴叫。所以,從另一角度講,它又是原汁原味的。在它之前,我曾狠狠心作廢過一稿,計二十五萬字——那是我於前年冬天,在一位朋友的山中小屋裏執燭熬油寫出來的。那時候我還沒有使用電腦,寫作時間也純係業餘。一年多過去,當我將它從小櫥子裏取出來時,發覺它已整個兒背叛了我。當我要將其輸進電腦企圖對此進行修改時,奇怪的是電腦故障頻出,竟丟了輸進去的近十萬字找不回來。那一天,我在日記中寫了這樣一句話:上帝不滿意,讓我從頭來。調侃的語氣裏夾雜苦澀。沒想到僅僅過去還不到兩年的時間,我對世界的看法竟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我索性丟棄了那寫就的一大摞草稿,開始了另一次艱辛而又愉快的長旅——眼下這部作品的寫作。它其實成了一部全新的作品,而另一部手稿變成了參考資料。

我要寫的這個故事起源於我在某一年冬天的一次還鄉。我的故鄉坐落在一個平原腹地。當年,我在那個小村子裏與我的爺爺一道,度過了幸福而又苦澀的整個童年時代。多年過去,當我又回到那裏,令我吃驚的是我隻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後就又走出來了。也就是說,我遭受到了故事主人公麥娃的同等待遇,隻不過他在當夜因病情發作而死,我卻至今活著。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個我要寫的真實故事在進行三萬餘字後開始變得荒誕不經起來,再也刹不住車。於是我幹脆遵從生命的意願,讓其信馬由韁起來,這就成了眼下這個樣子了:虛虛實實,不倫不類,像佇立在原野上的一株歪脖子樹。

現在,為期五個月的寫作行將結束,我希望f者朋友不要把《野草莓》當作純粹真實的故事來讀,它隻是舍出了我對世界的大致印象。是的,印象。寫出了我對封建愚昧和大地上一切虛假以及醜惡事物的憎恨之情。是在表明作者自己將在今後告別矯飾的一種積極態度。我以微弱之氣,呼喚**精神文明,呼喚人間摯愛,枇判金錢萬能。

感謝著名作家張煒,他在赴美訪問前夕諸多事物尚待處理的間隙,閱讀了《野草莓》手稿,並欣然為之作序。感謝他長期以來在創作上給予我兄長式的鼓勵。感謝山東文藝出版社的領導和編輯熱情扶持,使該書得以問世。感謝我所在單位的領導和同事,還有關心和支持我的眾多朋友們,老馬小牛,張三和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