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穿著講究但非常的樸素,他一慣非常的節約,他喜歡自然的一切。爺爺的頭發全白了,是那種透亮透亮的健康白,清爽幹淨。爺爺有件姑媽醫院送的大衣和帽子,爺爺很是鍾愛,隻有在大冬天的時候才拿出來穿穿。平時經常見他拿出來曬太陽,然後在箱子裏收藏著。
爺爺對我們後代有著莫大的期望,我們隻是一直不知道。他也許,不希望,我們象他一樣的生活狀態。隻有妹妹考上了公費的中專,拿上通知那天,爺爺可樂了。不喝酒的他,父親給他老人家滿上時,他開心地喝了一杯。妹妹遠離家鄉去省城念書了,爺爺從床頭的包裹裏掏出一個紮得結實的手帕,從裏頭拿出存了兩年的兩百塊錢給我妹妹。爺爺一直是開心的目送著妹妹,直到公車遠走。
也是那一年,96年姑媽家的兒子考上大學了,爺爺送了幾本書給他,我們羨慕死了。爺爺很愛惜書,我們都知道,他收藏的書連個角都不折,還用紙皮包著,有些還在文字裏頭用鉛筆標記著小字。爺爺的書,不可以弄壞的。我們看著爺爺書箱,我們想著那可是個神聖的東西呀。
96年那年我遠離家鄉到縣城去讀書,爺爺在我離開的時候叮囑要好好讀書。大姑媽說女孩子不要再讀,父親和母親也不容易,爺爺罵了姑媽,說姑媽偏心,我清楚的記得爺爺在發脾氣,少有的發脾氣。那年爺爺的身體狀況不好了,伯伯和爸爸他們都忙於自己的事情沒有太多時間來關注爺爺的身體。爺爺有高血壓,他自己用藥一直控製著,但有幾次暈倒。父親惦記著爺爺,總是要爺爺到醫院去看看,但爺爺總是說沒事。父親說忙完了手上的生意就要帶爺爺去醫院。但那已經是遺憾了…在十月份,國慶。我們三姐弟都回家,所有的堂哥姐也很巧合的都回了,但就在國慶的前一天,爺爺安靜的走了。
爺爺是不願意離開我們的,他惦記著每一個孩子,孫子,孫女,外孫們。爺爺是喝了姑媽買的三株口服液,刺激太大,突然走的。爺爺走的時候,是那麼的依依不舍,他有很多很多的話沒來得及交代,做人的道理,行醫的醫德……
爺爺走了,弟也似乎一下懂事,長跪通宵不起。伯伯珍藏著爺爺的大衣和帽子。父親要了爺爺的一本藥書。所有的人,很多很多的人,有我們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們,來了,送走了我們的爺爺。爺爺的墳就在我們院子後麵一塊高地上,是他自選的,墳頭的兩石柱是一龍一虎,是他寫的“龍盤虎嘯”四個大字,剛勁有力。爺爺說他要守望著家人,抬頭就看得到我們。我們,往後抬頭就可以看到爺爺的墳。爺爺一直沒有走,沒有遠離我們。
時常聽到父母說爺爺的知己們,自從爺爺走後,心靈非常孤單。我能明白這點,高山流水,知音難覓。爺爺曾經是用靈魂和行動在影響著他人。
多年後,我們也長大成人。雖然沒有爺爺,父母親口的教誨我們做人做事的道理,但我們心中總是有一種做人的原則,無論世事如何改變,我們堅守著那種低調,淡雅,與人為善的品德。
如果爺爺還在,他肯定很開心,他最疼愛的小孫子,我的弟弟,也考上了有名的醫學院。他,24歲,最小年齡的公費醫學博士,年輕帥氣,文靜多才,善良聰明,醫術醫德好,象爺爺,心胸博大。如今,家裏總是有著認識和不認識的病人,在家或醫院裏,有弟弟忙碌的身影,耐心地就診,常常樂此不疲,也是曾經爺爺的身影。爺爺也許會更高興,弟能公費出國做諾貝爾獎的科研…一切的一切,在變化著,那雙手交叉自然放在身後,慈祥,德高望重的身影時常在我們腦海中浮現,在夢中,我們和爺爺,儒雅的老人相會著。
十多年已經過去,我們這一代也經曆著不同的事情和人,但有著爺爺情懷的人我見的很少很少。爺爺,是一個時代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