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十五章 女人的邏輯(1 / 3)

方凱跟沈開朗一起從醫院出來,打開車門,方凱問:“要不要開?”

沈開朗坐進副駕駛,“算了,這麼久沒開,還是先找時間練練再說。雖然醫生說沒事了,可我總感覺這條腿像短了一截似的。”

“你那是拐著走路時間久了,一時不習慣。”方凱發動車子,路過一間花店,突然停下。

沈開朗問:“幹嗎?想買花?送誰?方老二有下手的對象了?”

方凱白他一眼,“不是我想買,是你想買。”

“我買花幹什麼?”

“我拜托你趕快買束花,哄哄你的女人,沈大少不是連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吧?”

“你說什麼呢。”

“我說飛飛。”方凱伸手阻止他插話,“別跟我說你們沒什麼,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你們在鬧別扭,拜托你趕快搞定她,我可不想再吃一個星期的朱古力餅幹了。”

沈開朗從鼻子裏哼一聲,咕噥:“憑什麼要我哄她?又不是我的錯。”

方凱翻白眼,“你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別管誰錯,首先認錯。去去去,趕快去買。”

沈開朗濃眉一豎,“不去!我沈開朗這輩子就沒哄過女人。”

“哄一下你會死啊,虧人家還惦記你,特地囑咐我今天陪你來複診。”

“她叫你陪我來的?”

“不然你以為誰那麼好記性?你自己都不記得了,還指望我記得?別說我沒警告你,聽老大說飛飛請維娜幫她介紹新工作,別到時候人跑了你再來後悔。”

“什麼?”沈開朗暴吼,“馬上回公司。”

“飛飛呢?”沈開朗一路飆回公司,劈頭就問。

阿斌被他的黑臉嚇到,愣愣地說:“跟,跟曉曉和影兒吃午飯去了。”

飆到快餐部,看到曉曉一個人正收桌子,衝過去問:“飛飛呢?”

“呃,跟影兒一起去對麵超市了。”

飆到超市,轉了兩圈,終於看到影兒,跑過去問:“看到飛飛沒有?”

“她先走了,說幫阿茂買奶茶。”SHIT!

再飆到快の客,還是沒看到人。站在快の客門口,看著大街上人來人往,沈開朗突然感到一陣茫然,如果從現在開始再也找不到飛飛,怎麼辦?

“老板,不好意思,我有個黃色袋子是不是落在您這兒了?”一個熟悉的溫柔嗓音在身後響起,他轉身,就看到白飛飛踮著腳,背對著他,站在櫃台的另外一側。

“飛飛。”他輕輕地喚,像是怕聲音大了,她會消失。

她回頭,看到他就站在身後,眸子裏有點茫然、有點恐懼、有點欣慰,她被他的眼神震懾,片刻才出聲:“你怎麼在這裏?”

“飛飛。”他再喚一聲,上前一大步,一把摟她在懷,聲音悶悶的:“終於找到你了。”

“你怎麼了?”她擔憂地想看看他,他緊緊摟著,不讓她推開。

“飛飛,別生我的氣了,不管什麼事情全當是我錯,我跟你道歉,咱們和解了好不好?”

她擔憂地順著他的背,“我沒生你氣啊,你到底怎麼了?”

“沒生氣?”他鬆開一點,看著她,“那你跟我冷戰這麼久?”

她癟癟嘴,“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我是生你氣,”看她眼睛瞪大,他立即轉口:“不過第二天就不氣了。”

“不氣了你整天黑張臉。”

“那你不理我,我不高興,當然黑著臉。”

“你黑著臉我就以為你在生氣。”

“你不理我我也以為你在生氣。”

“那你幹嗎不跟我道歉?”

“那你幹嗎不跟我道歉?”

兩個人像兩隻鬥雞,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說話。

快の客老板探出頭喊:“年輕人,要吵架麻煩讓開點,擋著客人買東西了。”

沈開朗眨眨眼,抹了把臉,先投降,“好吧,算我錯,我道歉,行了吧?”

“什麼算你錯?明明就是你錯。”

“我……錯!”他硬生生將“哪有”兩個字吞下去,“我錯,我錯,我認錯,那不生氣了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

暈!他無奈地伸出手,“那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和好了?”

“嗯。”她用力點頭,騰出一隻手給他牽著。沈開朗還是不明白,她不是說沒生他氣,怎麼到頭來還是他認錯?女人的邏輯,真不可理喻。

第二十六 我的期待你不在意

春節快到了,公司年底賬目結清,每人都分了個大大的紅包,白飛飛抱著一打鈔票,樂得合不攏嘴。過年要給老媽買一件新的羽絨服,老爸想要一個philip的電動剃須刀想很久了,除夕晚上可以給他一個驚喜。至於沈開朗嘛,他當然什麼也不缺,但過春節總要送點禮物的,她已經想好送什麼了。

“想什麼這麼開心?”腦子裏想的人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

“沒什麼啊,發了獎金開心嘛。”飛飛趕快把紅包收好。

沈開朗笑她,“看你,高興成這樣,有錢拿是不是就不想換工作了?”

她認真地想了想,“我還是想去試試。在GO GO GO做了快兩年了,總不能一直打雜下去,正好我前陣子也補修了速記和英文,運氣好真應征上的話,收入也可以提高一點。”

“你想當秘書嘛,就當我的秘書好了,我給你加薪,而且保證不會炒你,養你一輩子。”

“才不要,當你的秘書還不被你這個色狼吃幹抹淨。”她立即反駁,心裏卻因他一句“養你一輩子”而絲絲竊喜,他這麼說什麼意思,難道打算娶她?兩個人才拍拖沒多久,以沈開朗的性格,不會這麼快吧。但萬一,隻是萬一,他真跟她求婚,要不要答應?想到他深情款款地拿著戒指,用低柔的嗓音問她:“飛飛,願意嫁給我嗎?”願意,願意,她幾千幾萬個願意。

“喂,回神了。”沈開朗敲一下她頭頂心,“笑得傻兮兮的。走了,下班啦,想想今晚去哪兒吃飯,未來秘書。”

“說了不當你秘書。”飛飛揉著頭頂,看他率先邁大步離開。他的背影好帥,挺直的背,略寬的肩,修長的身形。眼前浮現一幅情景:他穿著燕尾服,打著領結,站在聖壇前麵,看著她微笑;她一身白紗,手捧著鮮花,沿著長長的紅地毯,一步一步走向他。白飛飛,又開始發夢了,離結婚還早著呢,他們甚至沒有見過雙發家長,也不知道他跟他家裏人提過她沒有。

天氣越來越冷,最後兩人決定吃火鍋。

“飛飛,你年假有什麼安排?”他把粉絲放進鍋裏。

她輕吸口氣,“沒、沒什麼安排啊。”他不是打算帶她回家見父母吧?

“那我們去旅行好了,去馬爾代夫,或者去泰國。哦,我忘了你沒有護照,那就去海南,雙飛七日遊,現在很劃算。”

隻是旅行哦,飛飛壓下心底小小的失望,“好是好,但是年假一共隻有八天,我想在家陪陪父母啊,我弟一年才回來兩次,難得一家團聚,況且還要串親戚拜年什麼的……”

他打斷她:“ok,那算了,你忙你的。”

她覺出他有點不高興,小心翼翼地問:“你,過年都不用回家陪父母的嗎?”

“不用,我們家很自由,沒什麼過年一定要團聚的傳統,況且他們很忙,也不見得有空陪我。”

有多忙,會連過年都沒空?白飛飛很疑惑,他從來沒有提過家裏的事情,包括他受傷住院,都不見他打電話通知家人。什麼樣的家庭感情會這麼淡薄?

“怎麼了?幹嗎一副看怪物的表情看我?”

“那個,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問啊,有什麼不該問?”他低頭剝螃蟹。

“你跟你家人的感情,是不是不太好?”

他抬頭,挑高眉,“為什麼這麼問?”

她急忙夾了粉絲放他碗裏,“當我沒問過,來,吃粉絲。”

“幹嗎?”沈開朗眉心聚攏,突然笑開,“你不是以為我有什麼家庭陰影吧?”

“你不想說可以不說的。”

“傻丫頭,”他敲她的額頭,“我告訴你,我爸是外交官,我媽是翻譯,他們一年到頭滿天飛。我不回家過年不是跟他們感情不好,是他們自己也決定不了過年會在哪裏。我還有個姐姐,四年前嫁去挪威,生了一對雙胞胎,跟我感情很好,隻是挪威沒有春節,他們過年也沒辦法回來。明白了?真搞不明白你們女人,腦袋裏為什麼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從來不說你家人的事,我怎麼知道嘛。”白飛飛替自己叫屈。

“有什麼好說?你是我女朋友,關心我就行了,操那麼多心幹嗎?”他把剝好的蟹肉放在嘴裏,大口大口地咀嚼,說得理所當然。

原來在他心中,女朋友的定義就是:關心他夠了,其他都不用操心。原來他從沒想過,將兩人的關係更進一步。

白飛飛默默低下頭吃東西,本來想過約他一起回她家過年的,現在看還是算了吧,想必他也不想操她以外的心。

第二十七章 新年快樂

除夕夜,放完煙花吃過年夜飯,白飛飛一家四口圍在一起打牌。

“四筒!”

“別動,糊了。”白爸爸手舞足蹈。

“老姐,你怎麼搞的?進了炮兵學院啦。”白小弟怨聲連連。

“飛飛不會玩嘛。”白媽媽當和事老。

“洗牌洗牌。”白爸爸催促。

白小弟站起身,“我去上個廁所。”

白媽媽也起身,“休息一下,我去切個水果。”

飛飛不停地看手機,沈開朗說過不用管他,他自己會找節目。方凱和程南星都回家過年了,他一個人能去哪裏找節目?如今倒是流行在酒樓吃年夜飯,但人家都是一家團聚,誰會招待他這種獨行俠?大年夜,外賣沒人送,連酒吧都不會開。他會不會一個人在家可憐地吃泡麵?

到底忍不住,飛飛抓著電話躲到陽台,偷偷打給他。

電話好半天接起來,“喂?”沈開朗的聲音帶著睡意。

“你睡了,我吵醒你了?”她壓低聲音。

“嗯,沒事。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不小心睡著了。”

“吃過飯了嗎?”

“吃了。”

“你,”她猶豫了下,“要不要過來我家?我們在打牌,挺熱鬧的。”

“不了,我洗個澡就睡了。”她聽到走動的聲音,然後是“嘩啦嘩啦”的放水聲。

“今晚要守歲。”

“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啦。”

“那好,你休息吧。”

“嗯,你好好玩,拜拜。”

“喂……”

“什麼?”

“沈開朗,新年快樂。”她的聲音好溫柔。

他頓了頓,“新年快樂。”

放下電話,沈開朗對著一池的洗澡水發呆。從十二歲上寄宿學校開始,他就沒跟父母一起過過年,上學的時候總有不回家的同學湊在一起守歲,玩得瘋狂熱鬧。大學畢業之後,大家各散東西,他便習慣了一個人,母親也曾打電話讓他過去,他嫌飛來飛去的麻煩。每個除夕夜,看完電視,十二點準時給父母打個電話,然後就蒙頭睡覺,年年如此,沒什麼特別。不知為什麼,聽過飛飛的新年快樂之後,突然感覺今夜特別孤單。透過客廳的落地玻璃望下去,街上燈火輝煌,卻少有人跡,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鞭炮響。他住的這片小區是白領單身聚居地,此刻大部分窗口都黑著燈,偶爾有幾戶亮著,不知是否和他一樣,一個人寂寞地看著窗外風景。

他走回臥室,拿出一件酒紅色的吊帶晚禮服,是特地為飛飛定做的新年禮物,本來打算兩人一起去旅行,在除夕夜給她一個驚喜,可惜她說要陪家人。飛飛家裏現在一定很熱鬧吧?剛才電話裏還隱約聽到電視和人聲混雜的聲音。如果此刻飛飛在這兒該多好?

門鈴突然響了,暗夜中格外刺耳,嚇了他一跳。可視屏幕裏麵映著白飛飛裹得嚴嚴實實的小臉,隻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他急忙打開電子門鎖,大聲問:“飛飛?你怎麼過來啦?”

“上去再說。”她身影在可視屏幕上消失,伴著咚咚咚的腳步聲。

他打開大門,等在電梯門口。叮,電梯開了,白飛飛又跺腳又嗬手,迭聲喊著:“好冷好冷好冷!”

“快進來。”他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幫她把圍巾帽子羽絨服都脫掉,包住她雙手,好冰,“這麼晚了跑來幹嗎?”

“過來送你新年禮物啊。”她抽出手,舉起帶來的兩個大袋子。

“是什麼?”他好奇地打開,裏麵有綠豆啦、冬菇啦、百合啦、蓮藕啦,還有些像是花花草草的葉子,“這是什麼?”他研究了半天,不明所以。

“四季潤喉湯!”飛飛得意地撇嘴。

“我的新年禮物就是一碗湯?”他瞪大眼。

“什麼‘就是一碗湯’?這個可是我老媽的秘笈,我學了很久才學會,包你喝了終身難忘。”她把一堆東西拿去廚房,看到灶台上放著半盤速凍餃子,感到鼻子一陣發酸,過個年他就吃這些東西?

他跟在她身後,“你怎麼過來的?這時候還有計程車嗎?”

“騎腳踏車。”她吸吸紅紅的鼻頭。

“傻丫頭,”他從背後抱住她,按住她忙碌的手,“不是跟你說我要睡了,還大老遠地跑來,外麵那麼冷,凍壞了怎麼辦?”

“那你不是還沒睡?”她轉過頭瞥他一眼,“想想你大年夜一個人好可憐,肯定睡不著。反正我爸媽也要睡了,我弟溜出來找同學玩,我就過來看看你咯。”

“傻妞。”他親親她紅彤彤的鼻頭,摟得更緊。

“好啦,”她推他,“出去等著,我熬湯。”

他鼻子湊近她耳邊,嗬氣,“可是我好餓,喝湯不會飽。”

她癢得直躲,“那不是有速凍水餃,你湊合吃一點,湯很快就好。”

他苦起一張臉,“我要吃的不是速凍水餃。”

“那——”她為難了,“你說你吃過飯,早知我打包一點家裏的餃子過來。”

“我討厭吃餃子。”

“好吧好吧,我看看你廚房裏有什麼材料,給你煮點吃的。”

她在他懷抱裏轉個身,又被他一把摟住,身體緊緊貼著他的身體,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熱力。他眼睛裏閃著兩小簇火焰,輕輕一湊含住她的唇,“我現在就要吃。”

“喂,唔唔……”抗議聲被他吞掉,他的吻激情熱烈,不給她喘息的機會。他小心地把她抱回床上,撩撥她,探索她,用他的熊熊烈火徹底將兩人燃燒。窗外天快亮了,室內夜色正濃……這個新年禮物,他喜歡!

……

呼——好一個神清氣爽的早晨,如果下午一點還能算早晨的話。沈開朗伸個懶腰,打個大大的嗬欠,伸手往身旁一摸,空的。他迅速坐起來,偌大的雙人床上隻有他一個人,旁邊枕上還粘著一根長長的頭發,他湊過去聞了聞,清爽的檸檬味道,白飛飛的味道。

他翻身下床,隨手抓起睡袍披在身上,走出房間。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餐桌上放著一個砂鍋,下麵壓著張字條,簡簡單單,秀秀氣氣的一行留言——

[湯熬好了,你醒來的時候應該還熱著,微波爐裏有炒飯,記得熱一下再吃。]

他摸了摸,砂鍋還有點燙手。走進廚房,打開微波爐,一盤黃黃嫩嫩的炒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圍裙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灶台上,他仿佛還能看到她嬌小的身影在他的廚房裏轉。吃一口炒飯,喝一口湯,沈開朗覺得胃裏湧上一股暖流,酸酸的,甜甜的,散到四肢百骸,讓人舒服得指尖都不想動。這一刻他突然想,如果每天早晨起來都有一鍋熱湯一盤炒飯,該多好。

第二十八章 小氣王子

年假結束,忙碌的工作開始,沈開朗照例十點進公司,一推門就看見一群年輕人圍在一起聊天,飛飛哥倆好似的拍著大胖的肩膀,笑容燦爛。他腳下不受控製地急奔過去,擠到兩人背後,大聲招呼:“大家早啊。”

“哇!”大胖驚跳起來,撫著胸口,“小老板,過年吃了什麼好東西,中氣這麼足。”

沈開朗不著痕跡地拉下飛飛的手,握在手裏,朝大胖露齒微笑,“愛心年夜餐,你沒有的。怎麼十點鍾了還不工作,窩在一起閑聊?”

曉曉搶答:“今天第一天上班嘛,大家聯絡一下感情咯。小老板,晚上happy hour好不好?剛才二老板答應了他買單。”

“不好意思,今晚佳人有約。”他伏在飛飛耳邊低語:“下班去我那裏,還欠你一份新年禮物。”

飛飛也壓低聲音:“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他們一起happy hour。”

“喂,”曉曉叫,“小老板,飛飛姐,說什麼悄悄話?”

飛飛急忙道:“小老板讓我影印東西啦。”

幾雙眼睛齊刷刷轉向沈開朗,擺明了不信飛飛的說辭。沈開朗聳聳肩,“你們繼續聊,不過老大這個時間也該下飛機了,當心被他抓住挨罵。”

“切……”眾人一齊噓聲,紛紛轉頭回座位。

沈開朗走到辦公室門口,忽然回頭大聲道:“飛飛,我那條銀色帶斜紋的領帶你收到哪裏去了?明天開會要用的,記得晚上幫我找出來。”

嘩!眾人集體回頭。

沈開朗優哉遊哉開門進辦公室,白飛飛惡狠狠地瞪著他的背影,眼角瞄見曉曉影兒阿茂和大胖鱷魚撲食一樣圍過來,心裏想著不知道現在跑去廁所還來不來得及。

愛情戰役裏麵如果王子以為他輕而易舉地就能獲得勝利,那就大錯特錯了。

……

下班時間一到,曉曉和影兒就衝過來架起飛飛往外跑,沈開朗想攔也來不及,隻好乖乖跟著去happy hour,當然還要自動自覺掏腰包買單,便宜了方凱。

一群同事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啤酒,紅酒一起灌,三個round下來就順利送他進衛生間去吐。

……

自從上次受傷之後已經很久沒有沾酒了,都快忘記了宿醉有多難受,沈開朗呻吟著翻了個身,感覺一條涼涼的毛巾敷在額頭上,一雙溫熱的手在他兩側太陽穴輕輕按揉。他抓住她的手,掙紮著撐開眼皮,看到飛飛的臉垂在他頭頂上方。

見到他醒來,她關切地靠近,輕輕地問:“頭是不是很疼?”

床頭燈的光柔柔地打在她臉上,映著她晶亮的眼神,他有片刻看呆了。

見他半天不動,飛飛眼中籠上一絲驚惶,急忙撫上他的額頭,“怎麼了?是不是很難受?”

他輕輕搖了搖頭,輕輕歎了口氣,大手一伸攬住她後頸,微一使力,貼上她的唇。

“唔……”又被偷襲了!

纏綿了好久,他終於放開她,舔舔唇角,意猶未盡地歎道:“好甜!”

飛飛抓下他額頭的毛巾,輕輕抽了他一下,皺眉,“可是你好臭。”

“喂!”他捂住被打痛的額頭,坐起身叫,“真沒情調。”

飛飛白他一眼,“能坐起來就是沒事了,那我回家了。”

沈開朗眼皮一翻躺回去,嚷著:“哎呀,我頭好暈。”

嗖!毛巾飛回他臉上,飛飛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趕快去洗澡,你真的好臭。”

“飛飛。”他騰地跳下床追出來,從身後摟住她,附在耳邊磨蹭,“不要走,今晚留下來陪我。”

她轉過身,安撫地拍拍他的臉頰,“已經很晚了,再不回去老爸老媽會擔心。”

“不是吧?你已經二十幾歲了哎。”

飛飛聳聳肩,“沒辦法啊,我爸不許我在外麵過夜,尤其是跟臭男人過夜。”

“什麼臭男人?”

“你現在就是臭男人。好啦,乖乖去洗澡睡覺,我走了。”

“那我送你。”

“不用了,你喝了那麼多酒,我自己搭車。”

“那……再親一下。”不等她回答,他已經自動偷得香吻,糾纏再糾纏,深入再深入,吻到她意亂情迷。

“不行——”她喘息著拉出他作怪的手,“真的要回去了。”關門之前,飛飛微笑著在他臭臭的臉上再親一下,“到家給你電話,監督你有沒有洗澡。”

唉!這個小女人,溫柔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吞進肚子裏,殺風景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把她掐死了分屍。唉唉!想他沈大帥哥也有留不住女人的時候,真是報應。為了懲罰她,他決定取消她的新年禮物。

……

白飛飛成了沈開朗家裏的常客,每天下了班兩人一起吃飯,有空逛逛街,看看電影,偶爾跑去他家裏溫存一會兒,但她從不在他家過夜。沈開朗快慪到發瘋,現在什麼年代了,隨隨便便一男一女都能睡一夜,反倒跟自己女朋友要諸多限製。但是沒辦法,誰叫飛飛跟父母住一起,而且根據她的形容,她老爸是那種典型的老八股,如果知道他把自己女兒吃幹抹淨,不是拿把刀閹了他,就是架在脖子上逼他娶。這兩樣他都不想選,隻好委屈自己了。

第二十九章 瘋狂情人節

情人節快到了,又是商家炒作的好時機,沈開朗悉心策劃,心想這次一定要把飛飛留下來過夜。

結果程南星突然通知他去深圳出差,惹來他強烈抗議:“不是吧?老大,明天情人節耶。”

“情人節是法定假日嗎?如果是我給你算加班費,如果不是就乖乖地跟我出差。明天上午在特來斯開完會,下午我還要趕去香港,剩下的細節不交給你談交給誰?”

“好了好了,我去行了吧?苦命啊。”沈開朗哀號。

砰!程南星文件夾敲在他腦袋上,“省省你的怨言,公司你沒份的?”

老大發火了,沈開朗乖乖閉上嘴。

走進特來斯的公關部會議室,看到對麵端坐的長發美女,沈開朗暗笑自己好運,居然遇上潑他一臉酒的朝天椒。特來斯的負責人介紹:“宋靜蓉小姐,我們公關部新來的項目經理,這個項目的細節問題由她負責。”

宋靜蓉落落大方地跟程南星和沈開朗握手,“叫我Ivy好了。”沈開朗從她興味盎然的眼神中看出,她也認出他了。

程南星簽了約先走了,留沈開朗一個人繼續討論計劃內容,完全敲定之後已經晚上六點多,會議室內幾個人站起身,鬆鬆筋骨。

Ivy拍拍手道:“走吧,晚上我請大家吃飯,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幾個職員笑了笑,都說有節目。Ivy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今天是情人節,那不耽誤大家,趕快走吧。”

“謝謝蓉姐。”職員們紛紛走掉。

Ivy偏頭看向沈開朗,“沈先生有什麼安排?介不介意我單獨請你吃飯?”

沈開朗聳聳肩,露出招牌似的陽光笑容,桃花眼一眯,“我在這裏人生地不熟,能有什麼安排?不過今天是情人節,哪有讓美女請客的道理。晚上我請,地方你定。”

“好啊。”Ivy嫵媚一笑,率先走出去。沈開朗看著她的背影,扭腰款臀,婀娜生姿,心中暗歎,這女人真hot,跟她的名字一點也不符。

大街上到處打著Valentine's Day字樣,家家餐廳爆滿,老公公老婆婆都手牽手出來吃晚飯。找到第三家還沒有位置,Ivy不好意思地笑道:“看來今晚要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吃頓飯是不可能了。如果你不介意吃三明治喝咖啡,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沈開朗攤攤手,“客隨主便。”

Ivy的車在一家名叫“泡泡吧”的酒吧門前停下,酒吧裏人也很多,不過她跟老板娘是朋友,很快給他們騰了張桌子。

Ivy坐下來便喊:“先來兩份三明治和咖啡,要double的,快餓死了。”

“沒問題。”老板娘臨走不忘朝沈開朗擠擠眼,撫著Ivy的肩頭說,“這個不錯哦。”

沈開朗把西裝外套搭在旁邊,閑散地靠在椅背上,聽著節奏明快的音樂,感受熱力四射的氣氛。有多久沒來酒吧了?兩個月?三個月?居然將近四個月了。

風卷殘雲般地解決晚餐,他們轉移到吧台,叫了酒。沈開朗端著酒杯,看紅色的液體在玻璃杯中剔透,Ivy的酒杯在他杯上輕輕碰了下,緩緩地貼近兩片嫣紅性感的唇,隨著喉嚨的上下滑動,吞到肚子裏,眼睛卻一直勾著他,眨也不眨。他在她火熱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喉結也在上下滑動,但他知道不是因為酒。

喝完酒跳舞,Ivy打散發髻,長發隨著音樂的節奏飛舞,她渾身濕透,衣服緊緊貼著肌膚,勾勒出火辣的身體曲線,像一條充滿魅惑的美女蛇。幾個青年漸漸舞到她身邊,將她半圍在內,她舞動著,旋轉著,眼神在一群男人的包圍圈裏回眸朝他撩撥。這種場麵他見得多了,沈開朗回身飲幹了一杯威士忌,放開舞步,三兩下插進包圍圈,跟上她的節奏,迅速占領主導位置。音樂切換,他隨手一帶,將她拖進懷裏,兩具汗濕的身體緊緊貼合。她杏眼半眯,一隻手搭著他肩頭,一隻手撐著他胸膛,將全身的重量通過腰部加在他手掌,嘴角似笑非笑。舒緩的音樂響起,她雙臂一寸一寸纏上他的脖子,兩個人身軀緊緊貼著,腳步隨著音樂緩緩挪動,舞池裏的燈光交替閃爍,打在他們臉上,似真似幻,看不真切。她的唇貼上來,粘在他的唇上,忽而伸進他的嘴裏,與他的舌激烈糾纏。酒精和汗水蒸騰的味道繞在他鼻端,不似近來熟悉的清爽檸檬味,卻像一簇火星,點燃他骨子深處埋藏許久的彈藥庫。他感覺自己就像一條回到大海裏的魚,在驚濤駭浪中載浮載沉,全身的細胞繃緊起來,呐喊著,叫囂著,洶湧奔騰地衝出閘門……

夜依然深沉,窗外的街燈還亮著,偶爾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嘈雜。沈開朗瞪大眼睛躺在床上,身邊是一張糊了妝的女人臉。一整天的工作、一整瓶的紅酒、一晚上的熱舞加上一場激烈的****,他的身體異常疲憊,頭腦卻異常清醒。他皺皺鼻子,坐起來,走進浴室,額頭抵在牆上,任溫水從頭到腳衝下,衝去滿身的發酵味道。他承認,昨夜很狂、很野,是他以前習慣的淋漓盡致的感覺,但結束之後,他卻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得到滿足,仿佛身體和靈魂是分離的,身體上的他在床上跟一個女人狂野翻滾,靈魂上的他卻抽離在外,看著他們冷冷地笑。想到Joson調的“one night stand”,開始火辣,中間激情,最後大家一句拜拜,剩下一室冰冷。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迅速擦幹身體,出來尋找自己的衣物。

床上的女人動了動,朦朧的睡眼半張,瞥了他一下,嘴裏含糊不清地咕噥:“你要走了?記得關門。”

他再打個冷戰,七手八腳地套好衣服,逃命似的衝出賓館。

……

飛機上有空姐來來回回在他身邊晃,沈開朗拿起雜誌蓋住臉,假裝熟睡,平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長得帥也是一種麻煩。

第三十章 眾裏尋她千百度

下了飛機,沈開朗直接回辦公室,不知為什麼,他不想回家,他想第一時間看到飛飛。走進GO GO GO的大門,曉曉喊:“小老板,你回來啦。”

他隨意點個頭,直接看向白飛飛的位置,沒有人,她的包包也不在。

“飛飛呢?”

“她說有點事,提前下班了。”

沈開朗看了眼腕表,還差一刻五點,什麼事要早走?八成又是她家裏來了什麼勞什子的親戚,或是她爸媽又想添置什麼家具,讓她去參謀。為什麼飛飛的生活總能過得這麼簡單卻充實?

他把公事包丟在辦公桌上,在飛飛的椅子上坐下來,靠著椅背,疲憊地閉上眼睛。她的座位周圍泛著白飛飛獨有的檸檬發香,腦海裏浮現她的笑臉,天真的、幹淨的、羞澀的、暖洋洋的。他想起每個與她溫存過後的時刻,總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明明已經達到身體上的巔峰,卻不是那麼暢快淋漓,好像兩個人都保留了些什麼。但每當看到她被激情染紅的臉頰和朦朧氤氳的眼神,他胃裏就會有股暖流,源源不斷地湧出來。其實他一直都說不清楚這幾個月來對白飛飛的矛盾感覺,經過昨晚,複習了以往的放縱與瘋狂,他還是說不清楚跟飛飛之間到底是怎樣,但有一點他很篤定,那就是他厭倦了激情過後的空虛,他想跟飛飛一起,分享那一點點保留和一點點溫暖的感覺。

大概是太累了,沈開朗居然坐在飛飛的椅子上睡著了,醒來時外麵天色已晚,隻有程南星的辦公室裏還亮著燈。他敲敲門進去,“老大,還不打算走?”

程南星指著桌麵上的一堆文件,“你看我走得了嗎?”

“算了吧,”沈開朗合上他麵前的文件夾,“工作是永遠做不完的,走了走了,搭你的順風車。”

……

程南星把沈開朗送到家門口,向上望了望,道:“家裏好像有人等你。”

沈開朗抬眼望,客廳的燈果然亮著。飛飛!一定是飛飛,他家的鑰匙隻有她和方凱有,這麼晚了他可不指望方凱為他等門。

“老大,我先走了。”他匆匆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都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表情有多期待。

“開朗。”程南星搖下車窗喊他。

“什麼?”他回頭。

程南星想了想,還是問:“你這次玩真的?”

“什麼玩真的?”程南星瞄一眼他家窗口,他明了,抿了抿嘴,“我沒在玩。”

程南星鄭重道:“那就不要辜負人家一個好女孩。”

……

沈開朗輕手輕腳打開門,想嚇一嚇屋子裏的小女人,放眼望去,沒看到人,廚房臥室的燈都沒開,難道去了洗手間?他正想著,突然發現沙發邊上露出一縷長發,他繞過去,白飛飛蜷在沙發上睡著,他的沙發太大,她太嬌小,整個人差不多都埋在沙發靠墊裏,所以剛才沒注意到。她頭發隨意披散著,劉海粘在額前,小小的鼻翼隨著呼吸一翹一翹,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微笑。不知道她夢到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餐桌上放著一個砂鍋,原來她說有事提前下班,就是過來給他熬湯。他走過來,公事包隨手一丟,靠著沙發席地而坐,就這樣靜靜地看她。在沈開朗的記錄裏,從來沒有單純看一個女人超過五分鍾,但現在,他看著她的睡容,任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仿佛看一輩子都沒關係。突然想起中學時代學過的一首詞,“縱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也許,就是這種感覺。

仿佛感應到有人注視,白飛飛的睫毛動了動,胳膊無意識地向上伸,然後重重一放,沈開朗急忙抬手接住,免得她打到他的俊臉。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一抹影子在籠罩在她頭頂,一隻手抓著她胳膊,順勢摟住她整個腰身。她知道是沈開朗,眼還沒完全張開就給他一抹笑,口齒不清地咕噥:“你回來唔……”

“啦”字被他堵住,變成了“唔”。她腦袋裏模糊地想著,真是個色狼,剛回來就偷親她。

偷親果然就是親,他柔柔地,一遍一遍地親她,親她的臉、鼻子、額頭、耳後、頸項,再回到唇,大手在她胸部邊緣摩挲,但沒有進一步的意思。白飛飛完全清醒了,手伸出來摸著他暗影中的臉,感覺他好像有點不同。以前他隻要逮到機會肯定會猴急地攻城掠地,直搗黃龍,從來沒有這麼輕,這麼柔地吻她,好像她是塊珍貴的寶貝,讓他迫切地想要親近,又怕碰碎。

“開朗?”她抽到個喘息的機會開口,“你怎麼了?”

他停住動作,在兩人的唇瓣之間隔開點空隙,“女人,我在吻你,你居然問我怎麼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捧著他的臉,用著誘哄的語氣,“我隻是覺得你今天的吻不太一樣。”

他攢起眉,“哪裏不一樣?”

“就是沒,沒……”她吞吞吐吐的。

“沒什麼?”

“沒那麼****啦。”

“哦——”他拉長音,壞壞地笑,“原來你不滿於我的吻不夠****。那好,就來點****的。”

“不要!”她迅速推開他,滾下沙發,笑著跑開,“我去幫你熱湯。”

沈開朗伸了下手,沒捉到她,懶懶地放下,整個人完全呈大字形攤開,頭擱在沙發上,長長長長地吐了口氣,感到前所未有的放鬆。第一次,他抱著一個女人,卻隻是想單純地吻她;第一次,他指尖擦過一個女人的手腕,卻心甘情願地讓她跑掉;第一次,他隻是聽著一個女人的笑聲和腳步聲就能得到身心滿足。他對白飛飛的感覺,真的不一樣,而這種不一樣的感覺,沒有令他恐慌。他甚至在想,也許讓她老爸拿著刀架住他脖子,也不會太難受。

第三十一 情人節禮物

“吃飯咯。”白飛飛把飯菜端上餐桌,一鍋四季潤喉湯,一盤生菜沙拉和兩碗白米飯,簡簡單單,對他來說卻很奢侈。

他坐下來,深深地吸一口飯菜的香氣,露出垂涎的表情,“哇,好餓。”

“那就快點吃,已經很晚了,吃完我得趕快回去。”她解下圍裙,疊得整整齊齊。

他苦起一張臉,“又要回去?”

她白了他一眼,“當然。”

“那我不吃了。”他賭氣撒嬌。

“那我現在就回去。”

投降,“好嘛好嘛,吃完送你。”

“這還差不多。”

“等一下。”他放下筷子。

“又怎麼了?”

他跑進臥室,一會兒,雙手背在身後出來,神秘兮兮地笑,“有禮物送你。”

“啊,”飛飛叫,“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我也有禮物送你。本來是做情人節禮物的,不過今天送也一樣。”

“那先看你的禮物。”

“先看你的。”

“不行,你的禮物已經遲到了,當然要先看你的。”

“什麼遲到?你昨天不在嘛。”

“這我不管,反正情人節禮物今天送就是遲到。”

“那你的禮物不是也遲到?”

“我又沒說我這個是情人節禮物。”

“沈開朗,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就沒見過一個男人像他這麼能賴。

他湊近她,壞壞地笑,“我是不是男人你比誰都清楚啊。”

她又氣又羞地拿筷子打他。

“好了好了,先給你看。”唉,不管鬥嘴鬥輸鬥贏,男人最後總要讓著女人,沒天理。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方方正正。她欣喜地接過來,期待地問:“是什麼?”

他笑,“你拆開就知道了。”

她小心地搖了搖,有東西碰撞的響聲,看盒子大小像手機,可是又太輕。她慢慢地撕開邊緣的膠帶,怕弄破了包裝紙。果然是個方盒子,吸口氣,一點一點地打開盒子,裏麵還是個盒子。

她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用眼神鼓勵她繼續。她再一次小心地打開盒子,還是個盒子。她再看他一眼,他還是鼓勵她繼續。

再打開,還是個盒子。

“喂,”她沉不住氣了,“沈開朗,你是不是在耍我?”

沈開朗急忙伸手護住盒子,“小心,很貴重的。”

貴重?這麼小的盒子能裝什麼貴重的東西?難道是——飛飛倒吸一口氣,難道是戒指?她非常謹慎地放下來,非常謹慎地再打開……不是盒子了,是一層包裝紙,扁扁平平的,肯定不是戒指。她有點失望,泄氣地拿起包裝紙拆開,是一層海綿。

“沈開朗!”她確定他在耍她了。

他立刻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再拆一層,我保證,馬上就能看到答案了。”

飛飛瞪著他,用力扯掉海綿,一張卡掉在地上。金卡?她拾起,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真的是一張金卡。

“沈開朗!”她這次吼得更大聲,金卡戳到他鼻子底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連人帶椅子小心地後撤一步,免得她手一抖他會毀容,“你是我的女人,我當然要養你。”

“什麼叫我是你的女人?你以為你在花錢包情婦嗎?”她再戳。哎呀,俊臉中招。

這次幹脆按住她的小手,“你胡說什麼,我沈開朗要情婦還要花錢包?我是要你做我的管家婆。”

管家婆?嗯,這個名詞聽起來蠻受用的。

“我每個月的薪水會自動轉賬到這張卡裏,你想買什麼盡管買,多餘的錢你幫我存起來,以後拿來當什麼換房基金、教育基金、養老基金的都可以。”

白飛飛眼裏的火消了,臉上湧上一層羞赧。他什麼意思嘛!什麼換房基金?她也沒打算跟他住一起;什麼教育基金,她也沒打算跟他生小孩;什麼養老基金,她也沒打算跟他過一輩子。哎呀呀,這隻色狼,想求婚就直接說,拐彎抹角的搞這麼多花樣幹嗎?

“怎麼樣?”他桃花眼斜挑,“禮物滿不滿意?”

她故意拉長臉,“勉勉強強,先收下吧,以後不滿意再退貨。”

“那我的禮物呢?”他像個討糖吃的小孩。

比起他的禮物,她的禮物是寒酸了點,不過是她費盡心思花了一個月才完成的。她從鞋櫃裏拿出一個袋子,示意他打開。她沒他那麼多花樣,直截了當,袋子打開就看到。

這個長長的灰灰白白的破得跟漁網一樣的東西是什麼?沈開朗在她和禮物之間逡巡了好幾遍,然後試探地拿出來繞在自己脖子上。看到她興奮的眼神,呼!猜對了,是圍巾。

“怎麼?你不喜歡?”她很受傷地問。

“喜歡,很喜歡,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女孩子送圍巾給我,好感動。”他趕快把漁網又纏得緊一點。

“我知道手工是差了點,不過人家第一次學打毛線嘛。”

“沒有差,很——有特點啊。如今這時代,女孩子會打毛線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得意地哼了一聲:“你知道就好。好了,拿下來吧,咱們吃飯。”

終於可以拿下來了,好熱。

第三十二章 你外套上她的發

飛飛疊好圍巾,正要往袋子裏放,突然發現上麵粘了一根長長的栗色頭發。她撚起來丟進垃圾桶,心想,真討厭,不知道什麼時候黏上去的,她不喜歡別人的頭發繞在沈開朗的脖子上。走過沙發旁邊,她順手撿起地毯上的西裝外套,不忘嗔他一句:“總是把衣服亂丟,叫你掛好的嘛,都弄皺了,還得花錢幹洗。”

沈開朗猛扒一口飯,口齒不清地回她:“知道了,管家婆,下次一定改正。”

下次,下次,到他那裏永遠有下次。她無奈地搖搖頭,將外套掛好,順便將褶皺理順,突然,肩膀內側衣領下方有點東西引起她的注意,她仔細地撚起來,是一根栗色的長頭發。這麼巧,又是栗色!這年頭染栗色頭發的女人真多。女人?她狐疑地瞥一眼垃圾桶,剛剛那根頭發還躺在垃圾袋的邊緣。傻瓜!她笑自己,那根是裝圍巾的袋子裏麵帶過來的,他出差兩天,又是飛機又是酒店又是計程車,身上粘根頭發也不奇怪啊,幹什麼像個捉奸的大老婆似的。

“喂,”他喊人了,“還在忙什麼?一會兒飯涼了。”

她拇指和食指捏著那根頭發在他眼前晃呀晃,故意一本正經地逗他:“忙著抓你偷吃的證據。”

噗!他嘴裏含的一口湯一半噴出來,一半嗆進喉管,伏在桌上猛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大聲得肺都要咳出來了。

飛飛顧不上擦自己臉上濺到的湯水,急忙過來幫他拍背,“哎呀,我跟你開玩笑的啦,你激動……”她猛然住了口,手像被燙到一樣反射性地縮回來,踉蹌著倒退兩步。

“飛……咳,咳咳……”沈開朗本能地抓住她的手。

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倉惶和狼狽,血色“刷”地從她臉上退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再退兩步,掙開了他的手。

“飛飛,咳咳,咳咳!”他使勁拍著自己的前胸,總算順過口氣,上前一步,“你聽我說。”

“別碰我!”她觸電似的大吼,聲音忽又啞下來,“別碰我,有話你就這樣說,不要碰我。”

“飛飛,其實我沒有,沒有……”

他看著她有些茫然、有些期待、有些懷疑、有些恐懼、有些心傷的眼神,到嘴的說辭突然噎住,一句也講不出來。他竟然沒辦法在她純淨的眼神麵前編謊話,也沒有勇氣坦坦白白地說實話。若在以往,他可以聳聳肩,攤攤手,滿不在乎地拋一句:“one night stand嘛,有什麼大不了,大家玩玩的,我對你才是認真。”可現在,如果真的這樣說,他會先給自己一耳光。

她屏息,等待他的解釋,心底深處,她奢望他會說都是她在亂想,根本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根頭發嘛,有很多借口可以解釋,她剛才甚至已經安慰過自己,替他解釋過了,他隻要照說就行了。她會信,她真的會信!但他為什麼要露出心虛的眼神?為什麼要讓她看出端倪?沈開朗,你是情場老手,又聰明又圓滑,最拿手就是哄女孩子。你說話,你哄我,騙我也好,隻要解釋得完美,我就相信,我選擇相信你。

他垂低頭,長長長長地吸口氣,聲音低沉懊惱:“飛飛,我不知道該怎樣說,我的確,的確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但是……”

“別說了,”她突然打斷他,聲音破碎,“夠了,不用說了。”

的確有一個女人,或許還不是一個,她不會傻到再騙自己,他跟栗色頭發的主人隻是喝杯咖啡吃吃飯那麼簡單。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聽完他的解釋,原來不能,她想聽的隻是否認,既然他已經承認,“但是”後麵的那些話,沒有意義。她沒辦法再聽細節,甚至沒辦法忍受在這個屋子裏多待一秒鍾。

眼淚瘋狂聚集,迅速溢出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踉蹌著,衝向門口。

“飛飛!”他從後麵摟住她,像那個膝蓋受傷的夜一樣,他知道不能放手,這次放了手他就真的真的失去她了,“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沒辦法改變我做錯的事,你可以不原諒我,你可以打我罵我懲罰我,怎麼樣我都甘願,我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不想失去你。”

她僵著,沒有掙紮,隻說了兩個字:“放手!”聲音哽咽但清晰。

“飛飛,縱使我千錯萬錯,但自始至終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真的愛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隻是一次機會,一次就好。”

她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放、手。”

他被她語氣中的森冷震懾,訥訥地放開手。或許,現在的確不是個道歉的好時機;或許,應該讓她先冷靜一下;或許,他除了放手什麼也做不了。

她衝出門去,一口氣衝下十四樓,像瘋了一樣在大街上狂奔。他說愛她,這句話,她等了好久好久,今天他終於說了,卻挑在一個背叛她,傷透她的時候。他怎麼能跟別的女人鬼混完之後還信誓旦旦地說愛她?他怎麼能在給了她幸福假象之後再一棍子敲碎?他怎麼能在坦然承認他對不起她之後再要求她給他一次機會,說不想失去她?他怎麼能?一想到昨天、也許就是幾個小時之前,他懷裏還摟著另外一個女人翻雲覆雨,剛剛卻可以若無其事地抱她、吻她,她就覺得肮髒、惡心!她抱著一棵行道樹,劇烈地喘息,突然蹲下來,不停地嘔吐,恨不得把五髒六腑都吐出來。

有行人圍過來,好奇地看,甚至有好心人過來問:“小姐,你沒事吧?”

她嘔到雙耳轟鳴,什麼也聽不到,嘔到淚水模糊了眼,什麼也看不到,隻是一直吐一直吐,吐出黃膽水。

一件大衣披在她肩上,一隻手輕輕地順著她的背,她抬起頭,看到沈開朗擔憂的臉。她想也沒想就推開他,也不知哪來那麼大力氣,居然把他推倒在地,好死不死正跌坐在她的嘔吐物上。旁觀人群一片唏噓,都以為這個女孩是個瘋子。

她站起身,抬手攔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去,“砰”一聲關上車門,“開車。”

沈開朗爬起來,屁股上粘了一堆穢物,隻來得及拍上後座的玻璃,眼睜睜地看著計程車開走。

第三十三章 如何視而不見

三天了,淚水像永遠也流不幹似的,她完全沒辦法思考,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會想起沈開朗,想起他就忍不住哭,哭累了就迷迷糊糊地睡,夢裏還是他的影子,醒來臉上還是布滿淚痕。

白爸爸白媽媽心急如焚,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問她也不說,急得白爸爸整天在門外跳腳,白媽媽心疼得跟著流淚。飛飛知道自己不孝,她應該堅強一點,把傷心埋在心裏,不該讓父母這麼擔心。可是她從來就不是堅強的女孩,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嚐試控製自己的情緒,就是控製不了,如果這個時候還不能盡情地哭,她會崩潰。

手機響了無數次,她知道是沈開朗打來的,不想聽,也沒力氣去管,一直響到斷電為止。鈴聲一旦不響,房間裏又寂靜得可怕,往日種種,開心的傷心的,都像放電影一樣幕幕重現。

她還記得有一次搭他的順風車,聽電台廣播裏放梁詠琪的歌,歌詞裏唱——

[哭到喉嚨沙啞,還得拚命裝傻,我故意視而不見,你外套上有她的發;

她應該非常聽你的話,她應該會順著你的步伐,乖乖地呆在家裏,靜靜地守著電話;]

……

她問自己,能不能做到“視而不見”,能不能做到“乖乖地呆在家裏,靜靜地守著電話”?答案是——不能!她知道在他眼裏她是個傻妞,傻傻地愛他,傻傻地對他好,傻傻地不去計較他的承諾,但那不等於,她會傻到容忍他的出軌,他可以不給她同等的愛,但不能背叛她的感情。

第三天的黃昏,門鈴響了,白飛飛聽到有人在外麵跟父母說話,然後母親來敲她的門,“飛飛啊,你的老板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