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沈鷹獨自在房中,看著窗外的月色,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飲盡。
忽然聽得一聲歎息,一個人慢慢地走了進來。
沈鷹並不回頭,低聲道:“真是稀客,你怎麼出來了?”
水月走到她的身後:“因為我想你這時候,一定想找個人聊聊。”
沈鷹轉過身來,看著她清澈的眼睛,道:“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
水月嗯了一聲,點點頭道:“我知道,這一天終究要來的。”
沈鷹看著水月,輕歎:“水月,有時候我覺得,你看我比我看我自己還要清楚。你、又知道了些什麼?”
水月淡淡地道:“我們要失去你了嗎,鷹?”
沈鷹淡淡地笑道:“媚兒今天很高興。”
水月輕歎:“她太癡了。太癡,太執,就會自以為是。你怎麼可能是一個讓人用手段就可左右的人。”
沈鷹微微一笑:“你看出來了。”
水月道:“媚娘以為她贏了,卻不知道,贏的是狄天瀾。”
沈鷹大笑:“誰輸,誰贏,天知道?”
水月微微一笑:“是我說錯了,這本來就不是她和他所能爭得了的,決定得了的。感情的歸宿,始終在你的把握之中。”
沈鷹看著她平靜如水的臉,心中忽然湧起濃濃的愧疚之感:“對不起,水月。”
水月淡淡地笑:“對不起誰?”
沈鷹道:“是你們,這些年來鷹王府的霸業中也有你們的一份付出。你們把一切獻給了鷹王府,而失去了自己的生活,但是我、我卻——”
水月淺笑著:“跟你的那天,我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回到從前。我本以為自己是個出家人,古井無波。誰知道天降大禍白衣庵,我欲求清靜不可得,幸得有你相救。我因此悟到入世即為出世,我願追隨於你盡量消解世間的虐氣。在人家看來,我再不能做一個清修的佛門弟子。可是我追隨了你以後,沒有放棄守其他的戒律,我也從來沒有為你,放棄自己想守的東西。我不會為了自己違了佛門中的一個戒條,而自暴自棄放棄所有的戒律。”
沈鷹苦笑:“所以你不要我派人服侍,我隻得為你起庵堂,你守著所有的戒律。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不妄語,不殺生,不飲酒……許多的戒律,連我到你那兒之前都先吃了東西,因為水月庵中過午不食。
水月微笑:“鷹,凡事從心,不必太執著計較。”
沈鷹忽然長歎一聲:“可是那又怎麼樣,他已經被我趕走了。”
水月看著沈鷹:“所以我才知道,他已經在你的心裏。”
沈鷹溫柔地道:“可是他已經被媚娘逼走了。”
水月淡淡地道:“真正逼走他的人是你,而不是媚娘。”
沈鷹大笑:“這個世上也隻有你敢這麼跟我說話。”
水月道:“媚娘了解你,你更了解媚娘。你曾經說過,她是小女人的心計,小女人的狠毒,這些手段騙不過你,你更是最恨別人企圖左右你。媚娘的陰謀或可得逞於一時,卻不會真的讓你上當。”
沈鷹微笑道:“媚娘的確弄巧成拙了,曾經有一刻,我憤怒地差點要親手殺了狄天瀾,可是當她衝上來拉住我時,忽然之間,一切都明朗了。”
水月看著她:“狄天瀾是冤枉的,不是秦媚娘冤枉了他,而是你、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