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1 / 3)

刺耳的警笛聲中,一輛警車飛馳而來,停在了胡同口。

淩晨三點十四分,一具少年的屍體被丟在胡同陰暗角落裏,一個女子昏迷在屍體旁……

二十分鍾後,一輛救護車呼嘯著駛入急救醫療中心。

醫生護士聚到了救護車前,車門打開,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躺在擔架上,被醫護人員小心地抬了下來。氧氣麵罩底下,舒潔雙目緊閉、臉色慘白,被醫生強行翻開兩隻眼瞼,手電筒的光束打進去,看到左右微微散大的瞳孔,醫生疾呼:“病人出現重度意識障礙,心跳呼吸暫停!快、快推到救急室,準備心髒按壓。”

“小潔、小潔——”

一聲呼喊,醫院門口,飛馳而來的私家車戛然停下,車門打開,舒父下車後飛快地往急救室那邊跑。

長長的走廊上,一滴滴的血珠灑落,被擔架底下的輪子碾壓過去,拖曳出長長的血痕,一些家屬在醫院走廊上抱頭痛哭——意外事故中受傷的患者剛剛從急救室裏推了出來,臉上蒙住了白被單,從舒父身邊推過,雖然不是自己的女兒躺在那上麵,但,那種血色刺紮在眼底,跑在走廊上的舒父突然沒了勇氣,雙腳如同灌了鉛,無比沉重。

他扶著牆壁,跌跌撞撞地往前挪步,逐漸靠近急救室的門,心跳聲如雷一樣鼓動在耳膜裏,突然之間,急救室的門開了,主治醫生走出來,“您是病人的家屬?”

“是……”聲音顫抖著,舒父萬分緊張地盯著醫生。

“病人的生命體征已經恢複正常,可以轉入加護病房,留院觀察幾天。”醫生微笑著寬慰,“您先去幫病人辦理入院手續吧。”

“謝謝您,醫生。”

舒父鬆了口氣,急忙在付費窗口辦理了相關手續,領著病曆單,回到女兒所在的病房門外,在醫院的白色走廊上,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羅老爺?”舒父走過去,輕喚。

坐在走廊病房門外長凳上的人緩緩抬頭,滿臉憔悴之色,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金絲框的眼鏡下,眼圈浮腫,眼神黯淡無彩。

“羅老爺,您、您沒事吧?”對方神情恍惚的樣子,讓舒父有些擔憂。

一連幾天都沒有合過眼,長凳上坐著的人快要支撐不住地耷拉著眼皮子,無精打采地看著前來打招呼的人,慢慢地認出這個人的臉,憔悴疲憊的麵容上漸漸浮出驚怒暴躁的表情,從長凳上騰地站起,伸手猛然揪住了對方的衣領,“是你?!你來得正好,快還我兒子來!還我兒子——”

“羅老爺,您冷靜點,快放手!放手……”舒父被他揪得快喘不上氣,臉色發白。

“要不是為了和你女兒結婚,阿凱一定不會出車禍!”死命地揪緊對方領口,羅文森憤恨地咬牙,把錯全都歸結在別人身上,“是你女兒害了我兒子,你賠我兒子!賠我一個活蹦亂跳的兒子!”

“羅老爺,”被人欺負了,舒父還是一副卑微懦弱的樣子,“我的女兒也躺在加護病房裏,還沒有恢複意識,我的心情跟您一樣!”

“什麼?”聽到對方的女兒也遭遇了不幸,羅文森稍稍平衡了一下心態,鬆開手,跌坐回長凳上,頹然垂著頭,疲憊不堪又無比悲傷,“十多天了,阿凱還是沒有醒過來。”車禍中顱腦受創,呼吸心跳停頓的時間已經超過十分鍾,即使送到醫院搶救過來了,也沒有自主呼吸和心跳,完全靠著醫療機械來維持生命體征,可是……“他要是再也醒不過來,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羅少爺會不會……”

“植物人”這三個字,舒父沒有說出口,隻是無限同情地看著羅老爺,歎了口氣。

“不會的!阿凱一定會醒過來的!”羅文森情緒不穩,忽又激動起來,指著舒父的鼻子,“他要是醒不過來,你們也別想好過!我會讓你承包不了一個工程,讓你賺不到一分錢,讓你們一家人都去街頭流浪乞討!”

有錢人,財大氣粗的,跺一跺腳,地麵都能抖起來。舒父渾身也抖了一下,低頭陪在一邊,不吭聲了。

“老爺、老爺!早餐買回來了。”

一個司機摸樣的小夥子,兩隻手上拎著紙袋裝好的一疊快餐盒子,從走廊那頭跑來。

“誰讓你來的?滾出去——”

看到這個小夥子,羅文森火冒三丈,蹦起來扯了對方手裏的油紙袋,甩在地上用力踩幾下,快餐盒子裏的早餐散了一地。

“老、老爺……”司機阿維嚇白了臉,惶恐地站在一邊,不安地搓著手,嘴裏重複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羅文森恨恨地瞪著他,暴躁的脾氣又要發作,突然,病房裏傳來“嘩、滴——”的警報聲。

重症監護室裏,監測病人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警報,心電圖裏的波動消失,一個光點在屏幕上拉出了一條直線,病床上躺著的人沒有了心跳搏動的跡象!

急促的腳步聲紛至遝來,醫生、護士神色慌張地奔入病房,開始搶救病人。

羅文森驚恐地瞪大眼,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ICU病房前,站在大片玻璃窗外,看到了病房裏急救的狀況。

透過明晃晃的玻璃,他看到無聲電影裏慢鏡頭般的一幕情形——醫生們拿起電擊除顫儀放在羅凱的胸口,一下,一下,逐漸增大的電流擊來,羅凱的身體如木偶般一下下被電起,然後無力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