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亡命天涯
一個深秋的早晨,裴東來在一座不知名的古城中,一片堆滿冰冷枯葉的角落裏,見到了曾經和他相依為命的老人。
那時候,那位老人的身體已經冰涼。
他用幼小的脊背將老人馱起,迎著漫天飛舞的殘葉,一步一步的走出古城,走向誰也不知道的遠方。在這之前,他從未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孤獨。
十二年後,他剛滿二十歲,他將再次經曆那種久違了的致命孤獨。
神州中原,江南睦州某一片寂寞荒涼的深山中。
是冷夜深更。彎月似弓。霧色淒迷。峭壁陡立的懸崖上。裴東來喝完了壺裏的最後一口酒。他看著自己蒼白如雪的詭異肌膚,嘴角劃過一絲譏諷的冷笑。
深秋的冷風夾雜著枯敗的木葉殘香,自不知名的遠山襲來。舞弄著他的蒼白長發。在這靜寂的深夜,看上去猶如一個沒有歸宿的孤魂。
他現在是雉山老城裏的六扇門高手。他曾經抓捕過許多惡貫滿盈的大盜。
可是他卻沒有朋友。獨自一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享受莫名的孤獨。
隻因為他從一出生開始就患上了“白化病”。以至於他在別人的眼中像個怪物。
盡管每次抓捕罪犯他都會首當其衝,每次有最危險的任務他也總會第一個報名參加,可是周圍的人卻總是對他若即若離。
他明白,他是茫茫人海裏的另類。
“孤獨就孤獨吧!總有一天我會證明給你們看的,我,裴東來,是個天才!”
當他默默的講完這句話後,就直接從千尺之高的懸崖上跳了下去。墜落在深不可測的雲霧裏。
他當然不是要自殺。
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懸崖下麵的山壁上,在間隔不遠的地方都長滿了形態迥異的青鬆。
而他在墜落時,也正是靠著月光和大膽的試探,抓住這些粗壯的青鬆枝臂,來緩衝一下自己下降的速度。
在山腳下安全著陸後,裴東來大步向前走去。
隻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大路前方不遠處等待他的,將是命運之神的較量。他的人生也因此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路上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血肉模糊,身首異處的屍體。在天邊一彎紅月的映襯下,每個死者的臉上都顯得異常蒼白。他們的眼睛都沒有閉上,睜得幾乎將眼珠子凸出來。
裴東來走了過來,看到這幅突如其來的驚悚畫麵之後,立刻保持鎮定的觀察起死者的傷口以及身上的衣著,就像是一個針對這一類事情早已司空見慣的老手一樣。
每個死者的腰間都掛著一塊寫著“淩威鏢局”的令牌,這就足以說明他們的身份。隻是他們的死因太過離奇,每個人身上的致命傷口都不一樣。
有的是被鋒利的鐮刀割斷了半個腰肢。有的是被布滿釘子的大錘擊碎了心髒。有的是被“判官筆”點破了喉嚨。有的竟是被一種源自西域的神秘彎刀削去了頭顱。
可是這一切都不能算是最離奇的。真正讓裴東來感到驚悚詭異的是,根據死者躺在地上的方位,內行人一眼就會看出,殺掉死者的人,應該隻有一個。
——死者顯然是在臨死前朝著同一個方向進攻,然後同時倒下,以至於死者倒在地上的位置,就像是一顆炸彈在他們的中間開了花。
是什麼人能同時使用七八種兵器,並同時殺死十來個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泛泛之輩?
一片疑雲爬上了裴東來的額頭。
既然是鏢局中人,那麼他們的“鏢”呢?
死者的身上殘留著餘溫,顯然凶手劫了“鏢”以後,還並未走遠。
“到底是追?還是不追?”裴東來問自己。
若是追的話,那麼他裴東來肯定不是凶手的對手,若是等他回到六扇門搬救兵,那麼凶手肯定就會逃之夭夭了。
可是即便是凶手沒有走遠,他搬來了救兵,憑借地方上這十幾個蝦兵蟹將,又憑什麼跟凶手打?
他不再考慮,借助著微弱的月光,摸索到了地上的車軲轆印,隨即推斷出了凶手劫鏢後所走的方向,然後追了過去。
枯草淒淒,迎風漫漫。前方的淒迷夜霧中,逐漸隱現出了七八個幽靈般的黑影,正趕著兩輛裝滿鐵皮箱子的馬車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