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翦翦,雨微微,陌上行人歸不歸?
極目望,斷秋水。繁華落盡,夕陽如醉。悔、悔、悔!
芳心碎,珠淚墜,此情已去皆憔悴。
柔腸結,無奈回。夢魂依依,簾幕低垂。隨、隨、隨!
——題記
陽春三月,禦花園裏正是繁花似錦,一片熱鬧景象,可慈寧宮裏卻氣氛低沉,宮女們的腳步都很輕,唯恐將容太後驚到。
太皇太後娘娘病了,病得很厲害,皇上特地招了醫術精湛的嘉祥縣主前來為太皇太後治病,可那嘉祥縣主來診脈以後,滿臉沉重,搖了搖頭:“太皇太後此乃油盡燈枯之兆,隻能好生保養才是。”
皇上盯住嘉祥縣主的眼睛:“真的無藥可治?”
“盡量拿好的滋補品養著,看看能捱一日便是一日了。”嘉祥縣主低垂下眼眸,根本不往皇上身上瞧,這讓他有些沮喪:“朕知道了,你開方子罷。”
“紫蔓,嘉祥縣主過來了?”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後忽然醒來,睜眼看著站在床頭的紫蔓姑姑,聲音低沉:“哀家這病是治不好了,叫皇上別怪罪她。”
紫蔓姑姑垂手而立,眼睛裏含著兩包淚:“太皇太後,您便放心罷,皇上與嘉祥縣主……情分兒不同。”
太皇太後怔怔的望著鮫綃紗帳的頂部,上邊垂著一串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神態各異的菩薩,這是她素日裏最喜歡拿在手裏的,而這些日子因著生病,所以吩咐宮人將佛珠懸在了紗帳頂部,自己醒來一睜眼便能瞧見那佛珠。
“哀家是糊塗了,卻忘記了這樁事兒……”太皇太後咳嗽了一聲,伸出手示意紫蔓姑姑將自己扶了起來,紫蔓姑姑與紫韻姑姑趕緊上前,慢慢的將她扶著坐在床頭:“皇上還沒有選立皇後?明珠她……”
紫韻姑姑低聲回道:“太皇太後,這後宮裏的事兒您就別再管了,皇上他心裏自然有個底兒,您在這後宮裏頭熬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輕鬆些了,何必再攬事情到自己身上?”轉身端起一個藥碗:“奴婢服侍太皇太後喝藥罷。”
一顆渾濁的淚水從太皇太後的眼角溢出:“紫韻,你說的沒錯,哀家老了,這些事兒也管不著了,即算是管,也沒有用了。”
紫蔓與紫韻兩人聽著這話,心中皆是一酸,她們是太皇太後從江陵容家帶進宮裏的老人,一直陪伴著太皇太後,對她的一生都十分了解,現兒見著太皇太後這般模樣,也是傷心不已。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悄悄搖了搖頭,太皇太後這病,與早兩個月鎮國將軍過世不無幹係。
靠在床頭的太皇太後閉著眼睛沒有看自己的兩位貼身姑姑,眼前卻有著鮮明的一幅畫像一般,三月三的時節,風翦翦,綠柳微微,陵江的兩岸歡歌笑語,她與族裏兄弟姐妹帶了丫鬟婆子在陵江旁邊踏春。
丫鬟婆子在小樹林裏搭了一個供歇息歇息的棚子,她走得有些累,帶著紫蔓與紫韻正準備去棚子那邊歇息,忽然一匹驚馬朝她奔了過來,正唬得花容失色的時候,斜裏衝出了一個人將她拉到一邊,兩人在草地上滾了幾滾,總算是避過了那驚馬的馬蹄。
她抬起頭來時,撞見的是一雙黑色的星眸,嘴角有一絲溫柔的笑:“事發突然,唐突了小姐,還請見諒。”
他的笑容如燦燦暖陽,將她的一顆心曬得幾乎要融化,紫韻與紫蔓奔過來扶起她時,心中已經烙下了那個身影。他送她去找族裏的姐妹,一路上交談甚歡,兩人要分別的時候很是依依不舍,眼底裏有說不出的惆悵。
他沒有再在江陵出現過,她原以為他隻是自己生命的過客,就如那一縷微風,輕輕刮過不留痕跡,可萬萬沒有想到命運會讓他們再次相遇。
再次相遇是在她入宮後一個月。那日中秋月明,暢春閣裏擺下夜宴,四品以上的妃嬪都有資格去參加,而她那時還隻是個五品容華,隻能帶了紫韻與紫蔓在禦花園裏散步賞月。月華如水,如薄紗,如銀箔,將她曼妙的身影烙在地麵上,搖曳生姿,身上的衣裳也沾著馥鬱的桂花香味,這時忽然迎麵遇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