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我咬緊牙關,鬆開,苦笑著輕輕蹙眉,用手臂擋下從上而下的攻擊,忽然投向正前方的視線一頓——
那是?
眼睛裏出現了疑惑,從一開始就在那裏的,黑衣剪裁合宜的精工西裝,墨鏡掛在上衣口袋裏,看不清楚年齡的俊美男人,靠在牆邊,細長的手指夾著白色的煙,似乎不經意地掃一眼過來,側頭吐出幽藍色的煙圈。
悶哼一聲,鮮豔的紅色從肩膀漾開,染紅了白色的襯衫。
還好,外麵的製服是黑色的。
“疼不疼?”
男人踩著似乎已經變成屍體的不良少年的身軀走過來,矮低身子,伸出手,嘴角輕輕勾起溫柔一笑。
不行,不能再盯著他看了……
這麼想著,我卻挑高眉毛,直直地、近乎貪婪地看著男人的臉,然後微笑,蒼白而且意義不明:“你要負責。”
“好。”
那個時候,我十四歲,名字叫喬少淵。叛逆的年齡,喜歡裝乖巧,學大人們的深沉。身長在平凡的家庭,父母相敬如賓,和自己的感情也是淡漠而且疏離的,了解這個世界的規則,適合這個世界。
有沒有想要的……
也曾這樣問過自己,很多人,父母,老師,以及,朋友。
願望,夢想,目標。
全部的答案都為空白,一片空白。
那個男人,楚,英俊優雅的殺人者,隻一笑便讓我空白了許多年的生命填寫上他的姓,刻上他的名,成為他的專屬。
楚,他不僅僅是個優秀的殺人者,還是個優秀的演員,戴著不下一張的麵具,隨時響應劇情的要求換上另一張麵孔。他職業道德優良,演技一流毫無破綻。那個時候,他會溫柔地樓住我的肩,柔聲而且深情地說:“喬!你還真是不可愛呢!我為什麼會喜歡你呢?”
兩個月後,我的父母親飛機失事雙亡。
楚早不見了身影。
留下一張非常美麗的,粉紅色的紙條。
上麵寫著:你實在太可愛了,我舍不得殺呢。
十五歲,我被收入皇家陰陽師冰的門下,成為他最喜愛的弟子,司職暗殺。
開始的我很討厭殺人,背負越來越多,總有一天會被壓垮。冰也不讓我去殺人,他說:“你隻要拿到他們的弱點就好。你不喜歡做的事情總會有人代替你完成。”這個世界,並沒有該死的人,隻有不停地贖罪的人。罪責有輕重,看你拿在手心的東西所必須付出而沒有付出的代價。罪,可致死。
十八歲,人在東京,坐在血泊中喘氣的我,猛一抬頭間,將近四年未曾見麵也未曾告別的男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麵前,輕笑,伸出兩指托起我的下巴,似乎溫柔,仿佛淡淡的嘲諷,卻好象真誠的關懷:“你這個樣子……還真難看啊!”說完,他環顧四方,又笑,“十幾個人就用了如此強烈的血液媒介……還真是你會做的事情。”
我不語,靜靜地望著他。
冰是一個嚴厲的教導者。
他的嚴厲,他的輕佻,他的睥睨。
每一種漫不經心的態度後麵隱藏著什麼隱藏了什麼,沒有辦法知道,沒有辦法看清楚。
隻要一次,他喝醉了酒,也許,他根本沒醉,借酒而已。
斜靠在床沿,頭仰著,半醉半醒模樣。
聽到開門的聲音他也不曾動一下,許久之後,沒有聲音沉默的許久之後,寂靜的空間裏響起他落寞的聲音:“我啊!正在思念那個我曾經愛著的男人呢。”
自嘲的口氣。
手指垂放著,輕輕在空氣裏劃圈。
心中仿佛多了麵鼓。
那輕輕地,落地就散的聲音語調一下一下地敲著那麵鼓。
心虛,落荒而逃的人是我。
楚看著我的沉默不語,輕挑眉,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我起身。
我順勢抱住他的肩膀,把頭埋在他的胸前,咧開嘴,無聲地,幾乎歇斯底裏地,笑。
我啊!正在思念那個我曾經愛著的男人呢。
楚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很快手臂環了上來,擁抱住我,態度小心翼翼仿佛抱著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碎了,卻用力,卻溫暖。
與他的人不同,他的擁抱總是溫暖如旭陽,非常地,讓人感覺安心。想著,隻要把一切都丟給他就好了。依賴他的寬容,他的溫柔,他的寵溺,於是放任自己,毫不顧忌地任性撒嬌,光明正大,而且理直氣壯。
“楚,你是來找我的嗎?”
“恩。”
“特意來的嗎?”
“恩。”
“隻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