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梅?寧綰朱一愣,難道耿琮昨晚是拒絕了那個她本來打算安排做通房的丫頭?所以他在過來西廂尋自己之前,其實便已經知道了在自己曾經用個丫鬟去考驗他,所以他才會那樣,才會說那樣的話?
還未等她將這前因後果想清楚,外頭玉梅已經懨懨地捧著熱水進來。也不曉得是否是因為這玉梅昨夜一夜無眠的緣故,她進門的時候就在門口絆了一下,“咣當”一聲,手中的銅盆便摔在地上,熱水撒了一地。
“你這人怎麼這樣!”墨竹埋怨道,“將小姐洗漱的熱水灑了,你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重新去舀。”
“且慢,”寧綰朱止住了墨竹的話,而是溫言道:“玉梅,你有沒有被燙著?”
玉梅沒有想到寧綰朱竟然問了這樣一句出來,她這時才反應過來,連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首,一邊嗚咽道:“小的該死,請夫人責罰。”
寧綰朱自然沒有責罰她的意思,“你先先去看看吧,若是身上手上有燙傷,便趕緊處理,去尋杜嬸子要藥來塗上。若是沒有,也且將你這身濕衣換了再上來服侍。”寧綰朱心裏當然明白這玉梅為什麼這樣的失魂落魄——昨夜接近耿琮的機會是她給的,所以她給了這玉梅希望;但是昨夜,耿琮和她一起,將這玉梅所有的希望都打破了。剛剛得到希望,轉眼便被打破,人生最失意莫過於此。
而寧綰朱這時候表現出對玉梅的善意,則全是為了免得這玉梅心中生出怨恨。
玉梅感激寧綰朱,又向她行了一禮,這才退下去了。墨竹則有點不解,衝寧綰朱眨眨眼睛,道:“小姐,您這是為何?我娘說她最看不得這樣妖妖嬈嬈的女娘,沒事總想著往爺們兒身邊湊。您怎麼還對她這樣客氣。”
寧綰朱心裏感歎,這墨竹果然是在父母和自己的一力嗬護之下長大,脾氣也是這樣的直來直往,眼裏揉不得砂子。將來杜嬸兒要給這墨竹尋人家的時候,少不得要尋個妥當人家,小門小戶也不怕,但是能一夫一妻地過日子。寧綰朱一低頭,心裏便有了計較,笑道:“待會兒你將杜嬸兒請來,我與她說說話。”
墨竹不疑有他,便去找了自己的親娘進來見寧綰朱。杜氏進來,聽說寧綰朱想給墨竹做主尋婆家,樂得幾乎合不攏嘴。她已經尋摸了好久,心裏大致已經有人選了,隻是礙於寧大勇的親事還沒定下來,墨竹又不急著出閣,所以眼下還沒向寧綰朱提。這時候寧綰朱反而主動提了出來,實在是寧永強一家天大的體麵。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子話,外頭卻報寧大勇來了,卻有重要的事情要報到寧綰朱這裏。這寧大勇過來,不為旁的事兒,卻是早先鄧國公府裏塞過來兩個丫鬟的事兒,現在已經有眉目了。原來林建義赴濟南之前,交代了不少事情給寧大勇。寧大勇剛剛接手,便收到了原先林建義那頭一個線人傳遞出來的消息。寧大勇曉得厲害,不敢怠慢,他又不大認識耿琮,更不敢到宮中侍衛處去尋人,所以隻好過來報給寧綰朱知道。
寧綰朱一聽,對著杜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多虧大勇哥是報到我這頭來,若是報到耿次回那裏,少不得要叫他又白生一回氣。”原來,當初這邊以為是鄧國公夫人於氏塞過來給耿琮做通房的丫頭,實際上這兩人的身契都在耿璋手中。按照林建義的線人所查到的,是由耿璋出麵,將那兩個丫頭買了下來。而如今這兩個丫頭的身契,則至今尚在耿璋手中。
寧綰朱知道耿三夫婦和耿璋這一家三口,是耿琮的死穴。俗話說,打斷骨頭還連著筋的血親,耿琮便再看不起他們的做派,可是看在血緣親情之上,也要多容讓三分。偏生這一家三口,也不知是怎麼了,一直在給耿琮找事兒,不拖後腿的時候,便會削尖了腦袋想要沾光。
寧綰朱得了消息,鄭重謝過了寧大勇。寧大勇紅著臉低頭坐在一旁,杜氏看著自己的兒子,愛憐地道:“小姐,實在不是我這做娘的自誇,這孩子,外頭生意場上,再伶俐不過的一個人,到了小姐麵前,卻總是笨嘴拙舌,現出一副老實樣兒。小姐要是見著有什麼合適人家的人選,也記得給我們大勇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