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氏有點怪異地看著丈夫,似乎嫌他有點太不開竅了——寧家的情況特殊,寧三爺戍邊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娶上個媳婦,而且就這麼短的時間,還有這麼多親友要招待。所以寧家這姑娘甘願讓出來,在自家莊子上辦及笄禮,實在是可以說宅心仁厚,要是叫皇上曉得了,還不曉得怎麼誇呢。再說了,寧家小姐既然有底氣在這自家莊子上辦及笄禮,估計這間莊子,十有八九是要隨這姑娘陪送過來的,通州那樣的地界兒,這樣一個莊子該值多少錢呀,看來那日晏氏炫自己繼女的富,炫得不是沒有道理啊!
可是耿亦冼絲毫不覺得於氏眼光怪異,他自顧自地說:“趕明兒夫人就去打一支新的簪子,也別撿那什麼好的材料,就融幾兩金子就成。我估摸著,回頭那姑娘及笄禮的正賓,還得夫人出麵呢!”
這個倒有可能,於氏暗暗地想。寧家在京中根基不穩,若真是要尋地位尊崇的女子來上笄,也隻有她這個未來的婆婆了。所以於氏就在家中等著寧家專門來打招呼,可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於氏都已經打了一枝明晃晃的金簪子在手裏,這會兒實在是拿不準寧家到底是個什麼安排。她還專門安排與晏氏偶遇了一次,可惜晏氏絲毫沒有邀請於氏作為正賓的覺悟,隻說那及笄禮,寧家的大小姐自己有主意,全憑她自己操持便是。
於氏便暗自吃驚,連及笄禮這樣的事情,都是上上下下由這寧家大小姐一手操持,這女子,想必不簡單。她越發地覺得丈夫當初原本打算選個懦弱好拿捏的小門小戶出身的,隻怕打錯了算盤。
既是這麼想,於氏心裏有點沒底,對自己結親的親家越發不敢等閑視之,所以一來賀寧家三爺新婚的賀禮便早早地送了過去,二來,她也不敢真的聽耿亦冼的混話,就這麼白眉赤眼地拿著一枝明晃晃的金簪上門,趕緊準備了個錦盒,另外裝了一枝自己嫁妝裏頭的青玉簪,帶了去,打算給寧綰朱做賀禮。
到了正日子上頭,於氏有心晚點出發,回頭晚點到,擺足了架子,可是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還是絕早便出發,坐了大車往通州去。
寧家莊子,連綿數裏,最西麵是莊子上的屋舍等等所在,所以說是已經到了潮白河,其實莊子正門還是離朝陽門算是近的。這麼一來,於氏便到的早了,她便吩咐車駕慢行,而她自己則掀了簾子,慢慢地欣賞起外頭的田園風光來。
隨著大車緩緩前行,外頭天光漸足,於氏見到外間整整一大片麥田,如金色的海,晨風吹過,麥浪洶湧,映著初升的陽光,極是好看。而中間有一條通路,筆直地通向遠方,遠遠地可以望見粉牆黛瓦,在天地之間的一座緩緩延伸開去的莊子,不說十分田園風光,倒是有八分大開大闔的氣勢在。於氏原是見慣了京中富貴而逼仄的豪門大戶格局,如今見了這般景致,也禁不住歎了一聲好。她又想,若是這莊子,也能作為寧家小姐的陪嫁,小兩口又是住在國公府外的,這新媳婦一嫁過來,隻怕風頭正勁,彈壓不住。
她越想越覺得那耿亦冼打錯了主意。
這時候,後頭幾輛大車正趕上來,有個老媽媽子的聲音問道:“前頭是鄧國公府的車駕麼?”
於氏吩咐停下來,隻見後頭過來的大車是英國公府的旗號。於氏與英國公府張和的夫人安氏原是拐著彎子的兩姨表姐妹,算是五代之內的表親,因此自小也是熟識的。於氏趕緊吩咐自己的下人與後頭打了個招呼,幾駕大車前前後後地馳入寧家莊子的院子裏。
“妹妹,你怎麼也來了?”於氏欣喜地朝安氏等人迎了上去。她可沒想到,這寧家的女兒及笄禮,竟然有兩位國公夫人一起過來給她做麵子。她自己是人家未來的婆婆,不能不來。本來昨日耿茜說起,想一起過來賀一賀的,也被於氏勸下了,隻說一個幸進的文官之女,要讓耿茜去賀,反而失了她親王妃的身份。
耿茜本來聽說寧綰朱在通州莊子上辦及笄禮,倒是頗有興趣,本來想出來走動走動的,被於氏這麼一說,便失了興趣,因此耿家連耿茜那一份禮也沒有備下。
如今於氏見到安氏過來,心裏便有點發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