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絡紫等的就是常世寧這番話,她微微抬頭,瞟了一眼常世寧的神色,麵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點點可疑的紅暈,跟著又低頭下去,小聲地道:“我來打理這生意,總是沒名沒分的,侯府派出來的那些管事下人,我哪裏差遣得動?”
常世寧見她這副模樣討喜可愛,此時廳中又無人,索性占點便宜,手一探,將寧絡紫一隻嫩白的右手立時握在了手心裏,輕輕捏了捏之後,常世寧便笑道:“那便成了我家人,管事下人們,哪個敢不聽你的話,你便來告訴我!”
寧絡紫右手掙了又掙,還是沒有能掙脫常世寧那隻極有力道的左掌,她聽了常世寧說得那樣直白,索性教臉上布滿了紅暈,背過身去。然而她這副姿態,在常世寧眼裏看來,實在是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
常世寧笑嘻嘻地,左手使勁,將寧絡紫拖到麵前,使勁在她耳後香了香,道:“好香!”
寧絡紫滿心歡喜,卻聽常世寧在她身後說:“其實最簡單的辦法,莫過於你姐姐嫁給我做嫡妻,你嫁與我做妾室……”
這話落在寧絡紫耳中,令她渾身一顫,如墜冰窟。可是她不曾堵上耳朵,常世寧的話語便源源不斷地送入她耳中,“你姐姐今日覲見太子妃,非是為了什麼高麗和親,隻是皇上有言在先,要為我們幾名少年子弟挑選世家閨秀,定做嫡妻。若是我所料不錯,幾日之內,隻怕賜婚的旨意就要下來了……”
寧絡紫聽著常世寧的話,身子微微顫抖,她此時才曉得這花朝覲見的內情,可笑她原先還指望著嫡姐能被選上,而眼下真相大白,寧絡紫一時竟盼望著自己能插上翅膀,飛入宮中,最好能直接落在太子妃麵前,入了她老人家的眼,好給她賜上一門好親,而她那位假惺惺的嫡姐寧綰朱,則最好能落選……
而常世寧則根本不關心寧絡紫在想什麼,坦言道:“若是你那嫡姐,被點做我的嫡妻,你便可以借口,說是姐妹情深,名正言順地以妾室的身份,隨你嫡姐一道進我家的門——屆時不久一切都解決了?”
寧絡紫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常世寧。然而常世寧毫不退縮,雙目直視著寧絡紫的雙眼,嘴角便掛著一絲玩味的微笑,道:“你想什麼呢?你難道以為,我會娶一個庶女進門?”
常世寧這麼一句話,似乎直接朝寧絡紫心口烹著的那桶熱油上澆上了一滴水花,令寧絡紫心中無數已經被塵封的記憶與怨念,一時都爆了出來——“你,你要我做嫡姐的縢妾進你家的門?”寧絡紫幾乎是咬著牙說話,邵姨娘臨死時候的模樣一時便出現在她麵前。自己那位生母,當年不就是做了寧綰朱生母的縢妾,給抬進寧家的門的麼?而邵姨娘苦守了一世,換來了什麼,父親寧裕對這個姨娘可曾有過片刻的真心?
還有,這常世寧,到底是起意要娶自己為妾室,還是真心實意地想迎娶嫡姐為正妻?她看著想著常世寧說起寧綰朱時那種深思不屬的神情,寧絡紫的眼中幾乎要冒出火來。
常世寧哪裏曉得寧絡紫會動這樣的心思,他連忙緊緊拉住寧絡紫的手,道:“你作為妾室進門,是最簡單的法子,否則我父親哪裏,也過不去啊!”他臉上溫柔款款,擺出一副“我也是為你考慮”的架勢,心中卻想著,寧絡紫手中的那筆財帛,眼下對他很是重要,一定要穩住眼前這個丫頭,將她的那份子金銀都轉到自己名下才行。
然而,寧絡紫心中無聲地嘶吼著,“我哪點不及我嫡姐了——”可是,嫡庶身份上的差距,確實就如橫在她身前,一道跨不過去的坎兒,唯令寧絡紫覺得絕望。
可是這種絕望隻在寧絡紫心中一閃而過,瞬間,她便將所有的怒氣都斂了,拚了命讓自己看上去顯得十分平靜。無論如何,無論是正妻還是妾室,能抓住常世寧的心才是真正要緊的事情。這一刻,寧絡紫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欲擒故縱”四個字,她的右手便硬生生從常世寧手中掙了出來,冷笑一聲道:“多謝小侯爺為妾身考慮良多,不過眼下這一切,還是等賜婚的旨意下來再說吧!”
說著,她伸手稍稍整了整頭發與身上的衣衫,朝著常世寧露出一笑,學著男人的姿態,團團一揖,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從錦衣親衛的衙門裏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