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月娥聽了寧綰朱的這一番直白言語,臉上慢慢地現出錯愕來。
寧綰朱開始有些悔,怕這話說得太直白太急切了。果然,曹月娥錯愕之後,臉上一點一點地漲得通紅。寧綰朱心中更加不安,連忙道:“妹妹,你千萬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曹月娥卻突然扶著麵前的桌子站了起來,冷笑道:“姐姐這話可說的岔了,他是一介侯府世子,我不過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他在京中身居高位,我於他則是無緣識荊,哪裏像是某些人,本是青梅竹馬,從小兒就認識的,如今見不得我……見不得我……”她實在是沒法將“見不得我喜歡了人家”幾個字說出來,憋得急了,眼中珠淚紛紛掉了出來。
寧綰朱要塞帕子給她,曹月娥卻一把將寧綰朱的手撥開了,奪路而出。她熟悉寧家的路徑,徑直往寧家大門口奔去,連門房問起都沒回答一聲,直接奔了出去。曹家的大車就停在靈境胡同口。曹月娥奔過的路徑上,留下了一串小小的足印。
寧家門口卻閃過一個瘦削而苗條的身影——寧絡紫從門外輕手輕腳地進來,問起門房上頭的婆子。門房鄭家的便隻說:“來拜訪大小姐的,不知怎地就這樣跑出去了。”
寧絡紫“哦”了一聲,登時想起了曹月娥日前在西山會上時候的反應,暗中好笑。她倒是樂見寧綰朱與曹月娥生了嫌隙的,想到這裏,寧絡紫便從懷中掏了個小銀錁子出來,塞到鄭家的手中,道:“這麼冷的天,媽媽辛苦了,晚上上夜的時候拿這個吃酒。”
鄭家的眉花眼笑地接下了,對寧絡紫說了一堆好話。寧絡紫心中暗笑,慢慢回房,路過寧綰朱院子的時候,特地在外麵停留了一會兒,聽了聽,隻見墨蘭出來,兩人在階前打了個照麵。墨蘭低低地“咦”了一聲,寧絡紫卻沒說話,兩人錯身而過。墨蘭去了大廚房,而寧絡紫自己回房不提。
寧綰朱卻懊惱得很,她又將自己在曹月娥麵前所說的話又回想了一遍,心知曹月娥一定是誤會自己也心係常世寧身上,將她看做了對手,因此才藏私,不肯告訴她常世寧的情況。可是曹月娥憑什麼就認定了她寧綰朱也能看中這常世寧呢?
寧綰朱突然想起來,當日西山會之後,曹月娥與自己姐妹兩人一道往城中趕。因曹家馬車出了些狀況,所以曹月娥是與寧絡紫一道,坐了一駕皇長孫府上的“雙飛燕”。一直到靈境胡同,幾人一起送別孫嬤嬤,曹月娥才由寧家派人,送回曹家府上的。
難道就是這麼一段路上,寧絡紫對曹月娥說了什麼關於常世寧的事情?可是寧絡紫應該也不希望見到曹月娥對常世寧傾心啊!或者這寧絡紫這一世已經改變了初衷,不再想抱緊常世寧這棵大樹了?那她“西山會”之時,又偷偷跑去私會常世寧做什麼?
寧綰朱將這些時日來發生的事情反反複複地想了幾遍,可總覺得沒什麼頭緒,好像哪裏缺了什麼。她一直想到頭都有些疼了,便索性傳了人往晏氏那裏送信,說自己著了些涼,晚間便不過去用飯了。
正在此時,墨蘭捏著一封信,從外頭院子裏進來,說:“寧莊頭給您捎進來的。”寧莊頭就是寧永強,墨蘭在莊子上住的時間久,叫慣了寧莊頭,所以一直“莊頭”“莊頭”這麼叫著。
寧綰朱拆了信——“西山會”之後,寧家那間筆墨文玩鋪子的生意便好到爆棚,杜老漢那頭,即使已經開始帶了幾個徒弟,也還是忙不過來。所有有些比較複雜的畫件,甚至是有些人指名要“寧二”的作品,都會送到寧綰朱這裏來。
寧綰朱拆開信,掃了幾眼內容,已經記住了,便隨手將信箋附在火上點燃了。墨蘭在旁邊便有些發怔,直愣愣地站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寧綰朱見她看上去有點奇怪,便問:“墨蘭,今兒是你值夜嗎?”
墨蘭點點頭:“是啊,小姐!”
“好,你便替我準備炭盆,我今晚要作畫,恐怕會晚一些。”
墨蘭很爽快地應了一聲,跟著出來去取新炭。她在寧綰朱麵前爽快,人後卻是怨聲載道,“為啥每次到我值夜的時候,小姐就偏偏有這許多事情!”嘟嘟噥噥,抱怨不已。
旁邊門房上那個鄭家的婆子正好經過,好奇地問道:“這不是墨蘭姑娘麼?怎麼了,大小姐晚間竟也這麼多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