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好事,拋到了常世寧麵前,常世寧哪有不答應的?
可是正當他喜孜孜地開口準備應承的那當兒,永昌突然在旁邊嬉皮笑臉地開口,對皇上言道:“皇祖父,京裏這麼多官職,哪個都可以派給這些子弟。可是昔日曾有言道,‘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娶陰麗華’,眼下這些小子們還都一個個打著光棍,皇祖父怎麼不多為我宮裏的幾個小姑姑考慮考慮,點點鴛鴦譜,也好教他們盡心盡力地為皇上盡忠啊!”
永昌口中的“小姑姑”,便是永安、永平、安成等幾位年幼的公主,都是皇上身邊的嬪妃所出,年紀比永昌還小,但近來也紛紛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年紀。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副憊懶的神態,原本有些不大穩重,可是皇上因他惦記著天家的骨肉,又是出於一片赤誠,所以絲毫不著惱,反而很高興地將座下的子弟們一個個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永昌提起這茬兒,其實完全沒有給常世寧找茬的意思,他卻是一味想幫耿琮——如今耿琮已經徹底與鄧國公夫婦撕破臉,如果耿琮尚了公主,入公主府,雖然於將來前途可能稍稍有礙,但是一來能與鄧國公夫婦保持點距離,省得成日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二來有公主護著,鄧國公夫婦也沒法成日裏找耿琮的麻煩。
但是一聽見永昌提起尚公主這茬兒,座下跪著的幾個年輕人麵麵相覷,都是苦了臉。尚公主有尚公主的各種規矩,駙馬也並不是那麼好當的。可偏生皇上聽起永昌說這話,已經起了相女婿的心思,一個個看過去,隻覺得一個個都好,登時便忘了要派職位給一眾子弟的事情,反而和顏悅色地問起麵前的小夥子們,年庚幾何,以及家中有沒有給他們安排婚事。
常世寧心中滿滿地是惱意。
皇上最後便起身,道:“也罷,你們幾個,莫要怪朕。朕不是不想做這月老,隻是這宮中公主們的婚事,還有城中大臣勳貴家適齡的小姐,要是問起朕來,還真是兩眼一抹黑。所以這賜婚聯姻之事,等回城問過宮中幾位公主的生母,再叫宮中張貴妃主持,替朕在京中替你們尋摸尋摸。”
張貴妃就是那位英國公張府出身的貴妃,是張博瞻張博易兩兄弟的親姑姑。先皇後歿後,後位虛懸,張貴妃一直攝六宮事,是後宮之中實際上的掌權人,其餘妃嬪,要麼家世背景份位不如張貴妃,要麼年紀還輕壓不住事兒,所以皇上一直倚重這位貴妃,連帶對英國公府也頗為重視。
座下之人,反應各異,有些子弟因家中已經給定下了婚事,懊喪地跟什麼似的;然而那些還未定親的,不少人麵上露出惴惴不安的意思,但心裏卻都是挺期待的。
唯獨耿琮,神色不變,他甫遭大變,心中哪裏有心思多想自己的事情。永昌卻一味想幫他,道:“也不曉得咱們今日這位奪了執金吾統領的耿次回,將來能娶得了哪家的名媛淑女?”
一句話提醒了皇上。耿琮從軍數年,在京中的時日極少,而鄧國公耿亦冼與這個嗣子的感情淡漠,隻怕不會在耿琮的婚事上精心。當下他馬上便生出了愛護小輩的心思,便問耿琮心中,什麼樣的女子,才是他的“陰麗華”。
耿琮見皇上親自過問,連忙叩首,道:“微臣如今滿腦子都是領任新職的事情,唯覺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至於妻室之事麼,大丈夫何患無妻,這件事情微臣還真的沒有想過。”
永昌這會兒在皇上背後,齜牙咧嘴地向耿琮做鬼臉。他覺得哪怕耿琮這會兒給點暗示,能讓皇上金口玉言定下來尚公主,尚哪一位公主定不下來倒沒啥事兒,反正有他這個皇長孫能在六宮之內遊說,耿琮還不是想尚哪位公主,便尚哪位?到時候,便不用再擔心那鄧國公夫婦在耿琮的婚事上做手腳了。
耿琮望向永昌的目光,又是感激,又是有些無奈。
世人皆雲娶妻當娶陰麗華,可是他耿琮,隻要想到將來能夠陪伴在自己身邊,笑看山間風雲的那個人,便自然而然有一雙柔美的杏眼,出現在自己心間,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