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孫永昌所納之人,乃是一妃一嬪。妃乃是錦衣親衛千戶胡容的嫡女。而那位嬪姓孫,原是山東永城縣一個主簿之女,卻因為被當今太子正妃張氏的母親看中,所以早早地就送進宮中,由張氏親自撫養,因此與永昌算是青梅竹馬。
如今大婚前一日,“送妝”也算是個儀式,由胡、孫兩家將兩位皇太孫妃嬪的“嫁妝”送入宮中。當然了,這也隻是個過場,因此不見有皇家子弟出來“催妝”,然而這“送妝”的隊伍,卻分了胡姓與孫姓,都想為自家嫁出去的小姐爭光,在世人麵前爭口氣。所以送起妝來,也是你追我趕的。胡家因為占了正妃的名頭,總算占了一些上風。然而那位孫嬪,雖然父親隻是一位主簿,卻依然傾其所有,務必令女兒出嫁之時的風光,不輸於正妃胡氏。
當下在圍觀百姓的注視之下,兩支送妝的隊伍便你追我趕的。胡氏的隊伍和孫氏的隊首幾乎都要打起來了。
寧綰朱在一旁靜靜地等隊伍過去。她記得清楚,前世裏,人皆傳言,永昌所寵愛之人,一直是那位與他青梅竹馬的孫氏,而那胡氏一直有賢名在外,卻一直不甚得寵。隻是後來漢王奪了當今太子的大位,想來皇長孫也是在漢王需要鏟除的範圍之內。因此說到底,無論胡氏還是孫氏,隻要是永昌的女人,最後隻怕都沒有好下場。也不曉得這一世,永昌能不能逆天改命,阻止漢王的陰謀,輔佐他的父親,也就是當今太子,登上那座寶座。
寧綰朱又想,那胡氏,隻怕也是被她的父親胡容所拖累。胡容乃是錦衣親衛的千戶,而錦衣親衛則是漢王一手創建的,要說永昌真的能與胡氏交心,那才叫怪了呢!
不過這皇長孫大婚,算是京中極大的喜事,因此無數百姓擁了上街看熱鬧,一時之間,大街上擠得水泄不通。不少百姓為了看熱鬧,便往寧綰朱這邊湧了過來。寧綰朱竟立足不住,連忙帶著墨梅退到街邊,可是還是避不過洶湧而至的人潮。她見到旁邊是一間茶鋪,便索性進了鋪子,問了茶博士有沒有雅間,打算等這波熱鬧過去之後,再繼續上路。
那茶博士一邊將寧綰朱往雅間裏引,一邊說:“這位小姐,您怎麼聽起來,帶些京城的口音?是本地人吧。咱們茶鋪是京裏貴人們最常來的一間,怎麼小的從未在京中見過姑娘?”
寧綰朱險些當場石化。她前世裏在京中住得久了,與京裏人說話的時候,就習慣稍稍卷起舌頭,字尾帶上點“兒”音。這一世她這個習慣也沒改過來。
見這茶博士問,寧綰朱正想著什麼方法給搪塞過去,豈料墨梅脆生生地在旁邊說:“您呐,您就甭問這許多,好生給我們小姐尋個幹淨的雅間兒是正經。回頭給您賞錢一定多多的。”一口京腔,比寧綰朱那半吊子說得好上不知道多少。
茶博士一縮頭,連忙抱歉:“哎喲,是我的不是,小姐,姑娘,您兩位這邊兒請!”他犯不著跟賞錢過不去,因此迎著寧綰朱便往一處雅間裏去。
寧綰朱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雅間,才發現裏麵有人。
“茶博士,您錯了,這間雅間有人!”寧綰朱忙不迭地退出來。
“沒錯沒錯!”茶博士抹著頭上的汗,走進那雅間張了張,道:“本店今日生意忙,實在是客官太多。所以鬥膽請客官包涵。您這邊隻有兩位,裏麵也隻有兩位,這雅間本也大,兩張桌子也分開來擺了。您就將就一下,跟裏麵兩位客官公用一間雅間可好?”
墨梅就在旁邊跺腳:“您這茶博士也太不曉事了,我們小姐,難不成與男客一起共用雅間?”說時遲那時快,她已經伸出手,“啪”地一記拍在茶博士額頭上,道:“看著您還算老成,怎麼說話做事這麼渾?”
她話音清脆,說起話來嘰嘰咯咯的,甚是動聽。引得裏麵的客人也將視線轉向了寧綰朱這裏,一個渾厚的男子聲音便道:“茶博士,你出去吧,這位小姐我們本認識,便請過來坐也無妨。隻是你要記住,下次要是再這樣自作主張,給爺的雅間裏帶旁的人,小心爺拆了你的店。”
寧綰朱渾身一個激靈,這個聲音她還真的聽過。接著說話之人便來到了自己麵前,寧綰朱萬萬沒想到此人竟會出現在這裏,差點驚呼出來——此人分明就是明日那場婚事的主人公,皇長孫永昌。
永昌與寧綰朱說話的時候,手裏還托著一盞清茶,茶香怡人,這永昌正雙目微閉,似乎極其享受這等閑適。
隻是眼下他的妃嬪們正忙著往宮中送妝,他這會兒正悠哉悠哉地在茶樓喝茶,這算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