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老太爺的“七七”過後,寧家開始過上了舉家守孝的日子。
與寧老太爺的喪儀相比,邵姨娘的喪事可謂極簡。按大周舊例,自盡之人不能葬在祖墳之中享後世子孫祭祀,因此邵姨娘隻得一口薄板,葬在南陽附近伏牛山之中。於此同時,邵姨娘的兩個貼身丫鬟,秋雨與秋雪兩個,本來也是將死之人。可是寧綰朱托寧永強求情,放了兩人一條生路,送她們二人遠遠地離了南陽,各自討生活去了。
處理完了這些事情,寧永強一家便上到南陽城中寧府裏當差。寧裕看中寧永強的才幹,直接提拔了寧永強做府中的管事。但也因為此,杜氏便不能在內院裏擔任要職。寧綰朱便覺得有些可惜,豈知杜氏卻來尋寧綰朱說話,話裏話外便是問寧綰朱願不願意要了寧小丫在身邊當差。
寧綰朱聽了隻覺得喜出望外,連忙問:“嬸子,您真舍得讓小丫,來我身邊當差?”
杜氏笑道:“哪有什麼舍不得的,強哥一直是府裏的人,大勇小丫他們自然也都是。小丫本來莊子上野慣了,陡然到府裏來,我隻怕她哪裏的差事都做不好。思來想去就隻有厚著臉皮來求大小姐,大小姐熟悉小丫的脾性,總曉得她沒有壞心眼。這樣小丫在大小姐這兒也能學一些規矩,若是將來能在大小姐跟前討一份恩典,給小丫尋個合適的人家嫁了,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事。”
寧綰朱哪裏會不答應。她正愁人手不夠用,而寧小丫早在莊子上的時候,就開始學著些灶上的活計了。如今寧綰朱得了蘭院,後院正巧有個小廚房,寧小丫這麼一來,則更加如魚得水。
第二日,寧小丫便到寧綰朱的蘭院裏當差。寧綰朱按照墨梅墨蘭的例,給寧小丫起了名字叫做墨竹。
而外院裏,寧大勇名義上跟著寧永強學習辦差,但是每日卻依舊去曹家的鋪子上照顧寧綰朱的烙畫生意。一來二去,寧大勇在生意場上也漸漸能獨當一麵了,杜老漢便完全不用待在城裏,而是在寧家莊子上,帶了幾個有頗有些手藝的年輕莊丁,慢慢地開始加大烙畫生意的規模。隻是杜老漢經常感歎,若論烙畫一途的天賦,再無人能趕上寧綰朱。
寧綰朱偶爾不那麼忙的時候,也會親自作一些烙畫作品,放到曹家的鋪子裏去寄賣。隻是她不接受訂做,隻畫一些自己想畫的,而且不那麼顯眼的畫作。她給自己所有的作品之上都署了個名字——寧二,算是紀念她以嫡充庶的那段日子裏學到的這門烙畫手藝。
久而久之,“寧二”竟然在南陽開始有些名氣起來,不少人願意出價上百兩銀子,隻討得一件半件有“寧二”署名的器件。同時,市麵上也出現了不少仿製的產品,可是也不曉得為什麼,隻要有一件“寧二”的真品在場,那些贗品仿製品便能輕易被比較出來。所以南陽城中有不少人收購“寧二”的作品之前,幹脆先到曹家鋪子裏,借他們家的存貨一觀,比較一下。
邵家那頭,不久便從江南送了信過來。邵家舅爺邵揚,當日被林建義勸住,沒有馬上上表自請其罪,可是想到寧家真正受害的,乃是自己親妹妹的親女寧綰朱。因此邵揚愈發地不安,特地遣了夫人姚氏,帶同兩個女兒,從江南趕來,到寧家看望寧綰朱。
寧綰朱卻明白這是舅舅邵揚不放心自己,派了舅母和表姐妹過來,“檢查”自己是否真的恢複了嫡女的待遇。果然,姚氏與邵元玉邵含玉兩個見到寧綰朱,都是一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姚氏更是抓了寧綰朱的手,事無巨細,從她的日常生活起居,一點一滴問起。而邵元玉邵含玉姐妹兩個,見了寧綰朱則更有說不完的話。
邵含玉本就是個心直口快地,這時當著寧綰朱的麵吐槽起梧院的寧絡紫起來:“真是想不到,綰朱姐姐,那人,原來竟是個假冒的,枉我們錯認了這麼多年……”
寧綰朱一想起寧絡紫當日直接犧牲邵姨娘,棄卒保車,對她沒有什麼好感,可是在邵家姐妹麵前,她也不想直接將家醜直接揭開,隻說:“算了,其實我也活得好好兒的,沒吃什麼苦,不是麼?”
可是邵含玉卻不接她的話頭,反而驚異道:“沒吃什麼苦?姐姐,你在莊子上住了這麼久!聽說……聽說姨母的妝奩都被那女人挪了去用了。”她口中的“那女人”就是指邵姨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