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裕卻絲毫沒有將寧絡紫的話聽在耳中。他正看著寧綰朱為墨梅救助。
寧綰朱神情十分緊張,可是卻故作輕鬆地對身前的墨梅說:“墨梅,你深吸一口氣,我將你背上的剪子取出來,然後帶你去見嬤嬤。嬤嬤給你上一點白藥,這便好了。”
那剪子其實戳得甚深,所幸沒有傷到筋骨。墨梅除了覺得熱辣辣的疼痛之外,也沒什麼旁的感覺,於是笑嘻嘻地對寧綰朱說:“小姐,昨日晚間我們都上了當,喝了大廚房送過來的甜湯,我和墨蘭都被毒倒……了。”
寧綰朱恰在此時,將墨梅背上的剪子拔了出來,身上臉上都濺上了不少鮮血。可是她壓根兒顧不上自己的儀容整潔,而是趕緊用一塊潔淨的帕子,緊緊地按住了墨梅肩上的傷口,接著,慢慢將她扶了起來,兩人一起向外院走去。
寧綰朱被綁久了,血脈不通,走起來甚是費勁,墨梅便也伸手攙扶著她。兩人倒像是小姐妹兩個,互相扶持著,一起往院子外頭過去。
走過寧裕身旁的時候,寧綰朱神態自然地對寧裕一躬,道:“父親,我送墨梅去處理一下創口,這就回來見您。”
寧裕什麼也沒說,隻顧低頭審視著寧綰朱的麵貌,每個神態,每個動作。眼見著寧綰朱扶著墨梅,已經慢慢地走到了院兒門口,寧裕突然提氣喚道:“綰朱!”
寧綰朱不假思索,口中“唉”了一聲,回頭張望。寧裕卻揮揮手,讓她自去了,而寧裕自己,則站著望著寧綰朱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子呆。
寧絡紫在旁看著,麵如死灰一般,曉得這位父親心中隻怕再無疑慮,已經認定了寧綰朱才是邵氏夫人的嫡女。自己一番籌謀,花費了這麼多年的心血,精心築就的局麵,本來幾乎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板上釘釘的事兒,轉瞬之間,便功虧一簣,灰飛煙滅。這叫她哪能不恨。
可是現在不是在人前流露心情的時候。
寧絡紫轉臉,看向屋裏,被死死地摁在地上的邵姨娘,隻見姨娘嘴裏被塞著帕子,身上被束縛著,臉上沾的滿是地上的黑灰。寧絡紫突然對這姨娘心生十二萬分的厭惡之情,心道:好生生的計劃,被這不知所謂的女人給生生地破壞了。眼下一切重回原點,這輩子想要再奪寧綰朱的嫡長女身份,想必是難上加難。而且姨娘這麼一鬧,身後有無數要善後的事情要做。
想到“善後”二字,寧絡紫下意識地撫了撫胸前,邵姨娘交代給她的東西她都裝在了衣內,日後,這些東西應該能派上大用場吧!
寧綰朱與墨梅兩人走出邵姨娘的院子,都有些重見天日的感覺。墨梅嘻嘻地笑道:“小姐,嬤嬤沒事,墨蘭與我一樣,都被藥翻了過去。是林大叔救了我們。”
墨梅正說到這裏,林建義從後麵趕了過來,朝寧綰朱一揖,問:“寧大小姐,馬上隻怕寧二爺會吩咐在下做些事情,請問小姐有什麼要吩咐的麼?”林建義這時候的身份還是邵家的幕僚,可是卻肯親自過來向寧綰朱請示,可見心裏已經有七八分意動了。
寧綰朱想了想,三言並作兩語交待了林建義,說邵姨娘房中藏著大量的金銀和首飾頭麵,那些東西務須清查出來,並且交到寧家的公中。畢竟是當年邵姨娘在外頭私自放印子錢所得的利,不管怎麼樣,都應該交給寧裕處置。除了這些之外,還有好些需要善後的事情。寧家這頭,寧綰朱打算與寧永強交代一下,而與邵家相關的,寧綰朱便全盤告知了林建義,讓他自己拿主意去善後。
這林建義緊緊地盯著寧綰朱,隻見她乍然得救,雖然臉上還沾著不少血痕,腿腳還不甚利落,可是眼神卻越發地清明,口中所述,極有條理,決斷之際,幹淨利落,絕無拖泥帶水。像她這樣的年紀,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想到這許多。
林建義心裏暗暗歎服,領命去了。寧家莊子上早先雞飛狗跳的,隨著邵姨娘被製住,而漸漸地平息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