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門聲落，屋門也應聲拉開。
文素臉上帶著笑，笑容卻在下一秒僵在了嘴角，“你……也在？”純粹一句受了驚嚇之後的廢話。
蕭揚的表情也有了一絲裂縫，眉心下意識蹙到了一起。不用想，這自然是雷叔的心思。
他退到一邊，沉聲道：“進來吧。”
文素其實很想一走了之，可是也隻能想想而已，因為雷明遠也看到了她，笑著招呼道：“小陸，你來啦？快進來吧！”
她真是少根筋，之前隊長邀請她的時候，她怎麼就沒聯想到蕭揚身上去呢？早就知道他家和隊長家是世交，隊長生日叫上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進退維穀，最終隻能牙一咬走進門來。隻是走進來之後，才注意到原來一屋子的人。其中她看著眼熟的那位，不正是那天跟蕭揚一起逛商場的女孩子嗎？
雷明遠舉著沾滿麵粉的一雙手站起來，指著屋裏的人一一開始介紹：“這兩位是蕭揚的父母，那兩位是我太太跟我女兒，蕭揚你們兩個那麼熟，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蕭揚的父母居然會在，她越發感覺像是場鴻門宴了。就覺得事有古怪，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見到蕭揚和他的家人。
隻不過轉念一想，她現在的身份隻是隊長的下屬而已，跟蕭揚早沒了關係。即便他的父母在，她也沒有緊張的道理。何況，他的新女朋友雷小姐不就在旁邊嗎？她還在這裏胡思亂想多可笑！
於是索性從容地麵對，大方地擺出微笑一一問候。
飯菜端上桌，主客各自落座。文素不動聲色，卻已然知道這其中有些古怪。
蕭揚的父母，打量她的目光是毫不避諱的，而且帶著和善的笑意。他們該關注的人，應該是對麵的雷小姐不是嗎？
文素被他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隻好一直低著頭扒飯。雷明遠樂嗬嗬地幫她夾了一筷子菜，狀似隨意地道：“小陸啊，這兩天怎麼沒讓蕭揚來單位接你呢？”
一粒飯卡住了喉嚨，嗆了她一下。她偷偷看蕭揚一眼，他卻頭也不抬，徑自吃自己的飯，好像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有些惱火他的態度，分手是兩個人的事，現在卻要她一個人出來解釋，他就一點錯沒有嗎？
“我跟蕭揚，不是……”
“雷叔，我幫你倒酒吧，你酒杯空了。”蕭揚站起來，往雷明遠的酒杯裏添了點酒。
一桌子人都在等文素的那下半句話，被他這麼一打斷，氣得不行，全拿眼睛瞪他。他還是一臉平靜，跟沒事人一樣。
雷明遠終是沉不住氣，幹脆道：“你倆是不是鬧別扭了啊？小年輕鬧別扭正常，但也不用鬧這麼久啊，會傷感情的。”
“我……”她該怎麼解釋，從來都是越解釋越說不清。無意識地就朝對麵的蕭揚看了一眼，而他剛好也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然後就看到他推椅子站了起來，說道：“我知道大家關心我們，但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我想還是我們自己解決比較好。”
他取了椅背上的外套，轉對雷明遠道：“雷叔，生日快樂。我想跟文素先走一步，有些話想聊聊。”
他的此舉正合了文素的心意。她現在是寧願出去麵對蕭揚一個人，也比麵對這一屋子拿X光一樣眼神看她的人強些。匆匆道了聲祝賀，又跟眾人致了歉，然後就跟隨蕭揚的腳步出了門。
剩下半桌的人哪還有心思吃飯了，所有注意力全在那兩個離席的人身上。
蕭媽說：“真是個標致的姑娘。”
蕭爸說：“看在媳婦的麵子上，就不計較臭小子隱瞞這麼久的錯了。”
雷夫人說：“老蕭你們好福氣。”
老雷說：“看來快要喝到你們家的喜酒了。”
雷晴笑著道：“說不定，他們還能跟我同一天結婚。”
小區裏亮著燈光，天氣很好，月亮靜靜懸在遙遠的天角邊。
文素跟在蕭揚後麵，始終維持著慢一步的速度，不想與他並排走。這個時候的蕭揚看起來，冷淡安靜，是她所陌生的。
走到了花園中央的噴水池邊，前麵的人先停下了腳步，看著前方，自始至終也未看她一眼。
“那個……”
他低聲應：“什麼？”
“最近好嗎？”文素在心裏唾棄自己的廢話。
他大概是有些失望，露出一絲嗤嘲的笑，“挺好的。”
這樣浪費時間實在沒什麼意義，文素總覺得在麵對他們的問題上，自己缺少最後的那一絲勇氣。今天晚上在毫無準備之下見到了他的家人，而他父母的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曾經她一直介懷擔心的事情在這一刻看起來變得微不足道，她便無法再否認，自己其實已經後悔了，後悔之前莽撞地就說了分手。
可是，她是真的傷到他的心了吧，他看她，眼中再無半點明亮的光彩。
“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尷尬沉默，索性走開。
他沒有叫她，看著她一步再一步走遠。
文素低頭自嘲地彎了彎嘴角，心卻是無法抑製的酸澀洶湧而來。終究還是錯過，想回頭也難。
“陸文素！”他的聲音還是在身後響了起來。
文素突然覺得心裏百味雜陳，委屈卻又分明懷著期待。
她沒有回頭，隻是挺直了肩膀問：“還有事嗎？”
他遠遠站著，低聲道：“我想知道，你還有沒有話對我說？”哪怕一句，算做他低頭妥協的借口也好。先放感情的那個人，注定要先低頭，他認了。
能說什麼？說她後悔了，想重新跟他在一起？他會怎麼想她，覺得她未免也太功利了，一見他父母是很好說話的人，顧慮沒了就立刻貼上來了。
這種戀愛談起來，真是不堪。
“謝謝你晚上幫我解圍。”
他在她身後點點頭，用忿然的聲音輕笑著道：“很好……”
“再見。”她邁開腳步走。
隻是才走出幾步，就被人扳過肩膀，“我真是好奇，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鐵石心腸也不足以形容她的冷漠吧。
話音落下，卻意外看到了她臉頰上的淚痕，當下眼中閃過錯愕。
“你……”
文素見掩飾不了，索性抬起頭對他微笑，“我知道，我們隊長一定很喜歡你，你跟雷晴也很般配……”
他眉心打起結，真不知道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麼？怎麼又扯到雷晴身上去了？”
“雷晴跟李丹不一樣，她是真的跟你很相配的那種人，你既然遇到了，就不要錯過……”
他氣極，反而冷靜下來，盯著她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問：“你憑什麼猜測我跟雷晴是一對？”
她不說話。
“因為那天在商場看到我跟她一起嗎？還是你氣我那天的冷淡態度？”
她抬頭看他一眼，淚痕未幹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憐兮兮的。
“你是不是看到我身邊有異性出現，就立刻在心裏把我跟她們湊成對？陸文素，你心裏麵到底在想些什麼？”他服了她了。
“你們兩家是世交，挺門當互對的。”
“我跟雷晴要有感覺的話，早在幼兒園的時候就開始了，你以為還會有你什麼事嗎？”他真是要被她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