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痛苦的記憶(1 / 3)

隱藏在背後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呢?是不是越接近真相,就越近命運的殘忍?

兩顆同樣痛苦的心髒,兩個同樣寂寞的靈魂,碰撞之後,是終於找到自己那根缺失的肋骨呢?還是更多痛苦、更多寂寞的來臨?

這個城市的秋天,永遠短暫得像是某種錯覺。

十月下旬,下了第一場雪,雖然很快溶化殆盡,終究還是昭告著冬季的來臨。

同學們開始扳著手指,掐算暖氣供應的日子,又不停的抱怨,供熱費又漲價了。

家家戶戶都塞滿了過冬的大白菜,學校的食堂,盤子裏翠綠的青菜日益稀少,簡直變成了配菜。

偶爾會看到夏宇哲和霍蝶舞在校園裏並肩散步的情形:夏宇哲柔聲細語,小心翼翼,全然不見從前的囂張跋扈、輕狂不羈,恍若脫胎換骨一般。霍蝶舞依然是一襲黑色的長裙,外罩一件米色的風衣,神情鬱鬱,似乎甜蜜的戀情,並沒有給她來絲毫的溫馨幸福,依然孤獨沉悶陰鬱。

這天,數學老師正在唾沫橫飛的講課,忽然有一個男人叩響教室的門,他來找霍蝶舞。

大概二十出頭的年紀,皮夾克,灰藍色褲子,腋下夾著一個黑色公文袋,四肢健碩,皮膚黝黑,眼眸中精光閃爍,一副精明幹練的樣子。

霍蝶舞怔了怔,蒼白的臉頰忽然變得慘白。

被雪水洗禮過的鬆樹,益發的蒼翠。

石板條凳冰冷異常,霍蝶舞靜靜坐在上麵,神情很是忐忑不安。

這個人她曾經見過,叫張誌昭,S市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

“我今天來找你,是因為有些話必須跟你說。”張誌昭憐憫的看著麵前的女孩,盡量柔和了聲音,“跟你父親的死亡有關。”

雖然早就猜到必定是這個理由,霍蝶舞的心依然如同墜了鉛塊般,迅速沉了下去,心靈的世界無限廣闊,自然沒有底線,就那麼一直墜落著……下沉……沒有盡頭……

張誌昭從公文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她:“這是在你父親屍體旁邊發現的所謂‘遺書’的複印件。”

霍蝶舞接過來,手指不可遏製的微微顫抖,有些茫然的看著他,遺書的內容,她早就知道,就是因為這封遺書,才毀掉了父親四十幾年的清譽,也把她推向輿論的風口浪尖。

“這封信,的確是你父親的親筆所寫沒有錯。但是,我們仔細分析了它的內容,並不認為它是一封遺書,甚至,大膽臆測這封信,其實並不是寫給你的。”張誌昭慢慢說道。

霍蝶舞怔怔看著手中的紙箋:

“蝶: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自你的世界裏消失。

這場錯誤的愛情,由我來開始,自然應該由我來終結。

我害怕……理智、道德、法律、世俗的眼光,都沒辦法阻止我對你繼續犯下無法挽回的錯,所以,我選擇了,以這樣不光彩的方式向你告別。

請你忘記,我們曾經擁有過的幸福和甜蜜、不幸和悲傷,忘記我們共同擁有過的所有歲月,快樂的生活下去。

但是請你記住,看見你笑,我才可以開心地笑;看見你哭,我會比你痛苦千百倍,所以,為了我可以開心地笑,請你一定一定要幸福。

別了,我曾經用整個生命和全部靈魂摯愛的蝶,真心期盼,你能夠幸福到永遠。

永遠愛你的飛揚”

“很多人都認為,這封信是寫給你的,你的父親對你有不倫的戀情,所以因為自責而選擇自殺。”張誌昭精亮的眼瞳閃爍著異樣的光澤,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但是,我們發現,你父親並不是自殺。”

如遭雷擊般,手中的紙箋猝然掉到地上,霍蝶舞瞪大無措的眸子,惶然的看著他。

“你父親於2007年10月4日早晨7時左右,在家中服用了摻在豆漿中的劇毒藥物而猝死,當時,隻有他一個人在家中,沒有其他任何人進入過的痕跡,而你在三天前就已經和同學去了長春市,是這樣吧?”

霍蝶舞點點頭。

張誌昭眼瞳中的光澤更加閃亮,喟歎道:“豆漿杯上,隻有一個人的指紋,你父親的指紋。”

霍蝶舞依然茫然不解的看著他。

張誌昭解釋道:“我們喝的外賣豆漿,是每天早晨在加工坊裏榨出,然後灌入一次性塑料杯中,直接塑封,再由外送人員放到定購豆漿用戶的家門口。”

他歎息著,喃喃說道,“這樣的過程裏,怎麼可能沒有一個人的指紋留下?”

天氣是如此的寒冷,晦暗的天空,陽光似乎也彌漫著陰冷肅殺的氣息,卻有豆大的汗珠自霍蝶舞額頭滑落,張開的手指情不自禁攥成拳頭,咬緊的嘴唇,不自覺沁出鮮紅的血珠。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線索,在沙發上,我們找到半枚殘存的指紋,我們幾乎排查了所有跟你們家有接觸的人,都沒有找到那枚指紋的主人。”他笑了一下,“幸而你和你父親的交往都很簡單,這項工作才這麼快結束,要不然,可真的是在大海裏撈針了。”

一天的課程都已經結束,霍蝶舞依然沒有出現。

“那個男人是誰,你知道嗎?”夏宇哲忍不住問葉離。

葉離搖搖頭。

“剛才,”夏宇哲垂著眼瞼,低聲說道,“他出現的時候,蝶舞好像很是不安。”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那麼,看起來,他的確是很關心霍蝶舞的,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忽然覺得悶悶的,很是不舒服。

“葉離……”夏宇哲還要說什麼,這時,一個怯怯的聲音忽然在耳畔響起:“夏宇哲!”

他詫然轉頭,看見姚欣彤站在麵前。

隻不過短短大半個月的時間,她竟然憔悴如斯,猶如盛開綻放的鮮花,突然間凋零萎靡。

曾經明豔照人的臉龐,消瘦枯黃,明媚如水的眼眸,暗淡無光,全然沒有昔日的神采。

心髒忽然糾結起來。

“夏宇哲,我可以,和你談談嗎?”猶如溺水的人握住最後一根稻草般,她茫然的、渴求的、無助的看著他。

喉嚨哽了哽,拒絕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夏宇哲輕點了一下頭。

他清晰地看見,因為自己這一個簡單動作,她沉寂的瞳孔竟然瞬間迸發出晶亮的光彩,那光彩令她整個人都“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