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定一生(暗礁)
孟嚐賭坊
一陣陣起伏的喧鬧聲充斥著賭坊的狹小空間。
“哎呀,真是背運啊,又輸啦!”哭喪的喊叫聲從輸家的口中不時地傳出。
在一個角落的賭案邊,一個顯得稍稍瘦弱的少年夾雜在一群漢子中間,不時捂著胸口咳著嗽,一方帕子擋在前額,看不清楚臉麵。不過,分辨得出年紀很輕。
“我說這位爺啊,您可看著您的身子骨。不過,我得把醜話說在前麵,要是您把自己玩進去了,橫在咱們孟嚐賭坊,咱們可擔待不起啊。”一臉凶相的武爺一邊搖著色子一邊對著瘦弱的少年說道。
“你放心,就算是快某不行了,也定要走出孟嚐賭坊十步再橫。”瘦弱的少年微微地哼笑,毫不介意地回答。
“有快爺這句話,咱們就放心了。”武爺冷笑著轉過身去,大聲喊道,“下注,下注——下注啦。”
一陣劇烈的晃動,色子停住了,所有的人屏氣凝神。
“十六點大,莊家通吃。”武爺大喊了一聲,將台麵所有的銀子都掃到自己懷中,高興得哈哈大笑。
“快爺,我看,今天就到這裏吧?”他一臉橫肉抽動著,皮笑肉不笑地望著瘦弱少年快劍。
快劍咳嗽了幾聲,隨後,滿不在乎地笑笑,“怎麼,武爺今天不歡迎我?”
“咱們能不歡迎您嗎?到這裏來的,都是我們的爺,咱們做生意就靠爺撐著。我隻是替快爺的身體擔心,快爺想玩,咱們一定奉陪。”武爺盡管心中不悅,卻也不敢說出來。快家雖說現在家道衰落了,但絕對是一般人不敢動土的地方。
這位年輕的快爺——快劍,不愧是賭門之後。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裏,把孟嚐賭坊贏了個底朝天。連鬼賭門的門主金一笑都坐不住了,今天得了信兒,正想教訓教訓他,沒想到,這位小爺竟然把幾個月贏的銀子幾乎都賠了進來。所以,他估計快劍現在是沒什麼銀子了,也就多了個嘴,卻自找個狗啃屎。
“快某謝謝武爺關心,接著吧。”
武爺轉了身,老大不痛快,“來來,下注,下注。”
賭案滿桌寂靜,大家都把眼神轉向了快劍,隻等著他下注了。
可是,靜立在那的快劍似乎並沒有要動的意思。
“快爺、快爺,都等您呢,下注啊。”武爺一臉焦急地催促著。
快劍並沒有回答,隻是在原地靜靜地站著。
“快爺,咱們都等你……你?”旁邊的人也按捺不住了。
快劍將衣袖一捋,伸出了一條修長的臂膀,左右地看了看。
“快……快爺,您這是?”眾人不解了。
“我押這個,輸了,這條膀子你們拿去。”快劍鎮定極了。
“快、快爺……這……”武爺不禁後退了一步,主動押上自己膀子的,還是第一次,不覺心中一陣輕顫。
一個打手走了過來,與武爺耳語了一陣,又走了進去。
武爺冷笑了一下,回望裏間閣樓,金一笑一直在那裏看著。
“好,快爺,我們爺說了,給快爺麵子,就讓快爺押上這膀子。”武爺又搖起了色子,準備開注。
“等等,我不玩了,我玩不起。”一個玩家將銀子攬了回來,看得出,這次賭局已經不對勁了。
“我也不玩了……”一群賭客散了開來,在一旁站著,既不玩,也不想走。
武爺環望了一下,“快爺,你還賭嗎?”
“賭,當然賭,有什麼玩不起的?”快劍微笑著。
“好——”武爺咬牙一叫,將色子開了出來。
大家不覺伸長了脖子。
“六點小,莊家贏了,哎呀,要砍啦。”不知道誰先喊了一句,滿賭坊都靜了下來。
“快爺,六點——六點啊……”武爺嘿嘿冷笑,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嗯,我輸了,這膀子……”快劍拿下了帕子,微笑地環望大家,沒有絲毫恐懼。
“嘿嘿,快爺,那,我就……”武爺獰笑著,目光陰沉沉的。
“年輕人啊,求求武爺吧,膀子砍下來,什麼都完了。”周圍幾個看不過的好心人勸道。
“謝謝你們……”
“快劍!你果然在這裏胡鬧。”門外響起一聲清脆的嗔怪,接著閃進來一個穿著素簡、長相清秀、不過十四五歲的女孩子。
“哎呀!你怎麼追到這裏來了?”快劍一見她,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鎮靜的神情一掃而光,拔腿就向門外跑去。
“你、你怎麼跑了?”武爺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再看場子裏,快劍早已不知所蹤了。
篇一
“快劍——”
一聲氣憤的長喊,把睡著了的快劍給吵醒了。
“幹什麼?你都把我從賭坊裏拽出來,讓我都沒有玩得盡興,你還不滿意啊?”他微睜著惺忪的睡眼,一臉無辜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少爺、少爺,吃藥了。”一個小丫環端著一碗藥從門外進來。快劍一到天冷,就呼吸不好,時而咳嗽,女孩看到他,總叫他病鬼。
“吃藥?不給他吃,就不給他吃,咳死他。”女孩氣呼呼地望著讓她討厭至極的快劍。
為了他,她和孟嚐賭坊一戰生死,方才脫困……
“丫頭——”重重的低沉的聲音從孟嚐賭坊的閣樓內傳來。
在場的人都驚得向後退了退,光聽聲音,就已經渾身哆嗦了。
這個人,正是孟嚐賭坊的當家老大,鬼賭門的掌門人賭鬼——金一笑。
“怎麼?叫我?”女孩詫異地望著金一笑。長得還真是猙獰,臉上沒有一塊肉是帶笑的,而且,還有好多的疤痕。
“是叫你,你把我的客人嚇跑了。”金一笑坐了下來,根本不看周圍的人。
“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跑,他欠你多少銀子,我給。”
“告訴她,那個逃跑的賭客欠咱們什麼?”金一笑慢悠悠地問著身後的武爺。
“金爺,他欠咱們一條膀子。”武爺嬉皮笑臉地答道。
“一條膀子,多少錢?”女孩心中一震,她也是走過江湖的,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不過,這種時候,還是裝傻的好。
“多少錢?哼哼,丫頭,你說呢?”金一笑冷笑。
女孩自然接著裝傻,比他笑得還開心。
“小丫頭,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在金某麵前裝傻?他走了,膀子不能走,既然是你把他嚇走的,你——就得在這裏卸一條膀子給我。”金一笑怒睜著雙眼,惡狠狠地看著她,每一個字似乎都是不張嘴從牙縫裏擠來的。
“我、我為什麼要卸?大叔,你開什麼玩笑?”女孩笑嘻嘻地拖延時間,心裏盤算著怎麼逃出去。
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女孩摸了摸衣袖中的暗器,就隻能用這些陰招了。
“是讓爺們動手,還是你自己乖乖地送來?”武爺見金一笑執意要小丫頭的膀子,也獰笑著道。
金一笑擺擺手,哼笑一聲,看著眼前這個顯得柔弱的羔羊,並不急於逼迫她。
女孩緊緊地握了握拳頭,怎麼辦啊?難道美麗的一生就要在這裏結束?她可不想啊!她試著開溜,慢慢向門口移著步子。
“想走?丫頭,難啊!金一笑的門好進不好出。”金一笑遠遠地看著,露出猙獰的冷笑,仿佛千年的冰山一樣,將整個孟嚐賭坊凝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