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芹和兔肉?苗琳和李瀟瀟曾有一段時間常常送這些吃食給她……原來如此,她們竟要害她!而她……就將計就計地趕走了晴兒?
近來他忙得馬不停蹄,正是為了要在近期扳倒丞相,她自是聰慧地明白了,可她竟擔心他會連個小丫鬟也不放過……真是……太瞧不起他悅晟王爺了!猶記得她曾說過,若是到了那日,她必會一死,可是她瞎了嗎?沒看見湖水清淺得養不活魚?沒看見滿園的梧桐樹都沒了嗎!他不要她死又怎麼會害了晴兒!
恨啊!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敕風微微一笑,翻手輕輕握住她的皓腕,牽引著她走出了棲石閣。
疏影發未梳,衣未換,毫不掙紮地就這麼跟著他穿過長廊,越過花園,一路來到了他和他的……“朋友們”常常飲酒作樂的望湖亭。
偌大的望湖亭似是人間仙境般,在隨風飛揚的妙曼輕紗中,傳出悅耳絲竹聲。
毫不反抗地隨著敕風踏入,入眼的是一幅多麼不堪的景象:飲酒作樂猶覺不夠,衣著單薄的舞姬隨樂起舞,嬌弱無骨的身段搖擺勾引,毫不避諱地坐在那些所謂當朝大員的腿上。
可笑啊,堂堂王爺府,竟堪比女肆!
敕風眼微眯,冷冷地看著疏影的表情。
她依舊不變的淡然,可臉色略顯蒼白,眼底隱隱有著慌亂卻是不爭的事實。
是的,她和其他幾個妾的確會時不時地被他叫出來赴宴,可那不過都是些平日好友,言談多有保留,可今日這些……
心中恨意稍稍舒解。
“疏影!”
她白著臉轉向敕風,迎上的卻是……他溫熱的唇。
輕輕合上鳳眸,任他溫柔地纏綿地親吻,假裝身邊沒有那麼多不堪的調笑聲,假裝他們是在密閉的廂房內,可眼底一陣刺痛,清淚卻忍不住地自臉頰邊滑落。
他的羞辱……真是徹底啊!
本就為了懲罰她,可真的在她那略白的臉轉過來的瞬間,竟忍不住地想要安慰她,輕輕淺淺地吻上她的唇,一手環上她的腰際,一手撫上黑發,緩緩順下,卻又……頓住,隻因那滿手的發絲已是脫離了主人,纏上了他的指尖間。
可惡!為什麼她不能信任他?
狠狠地加深唇上的壓力,環腰的手更是收緊!
鹹澀的淚水滑過交纏的唇瓣,心底驀地一震。她……哭了……
緩緩地退開,蒼白的臉上掛著淚,可表情依舊……淡漠。
“王爺豔福啊!”猥瑣的男音傳來,打破兩人間可怕的沉靜。狠狠地攬緊她的腰,讓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口,敕風淺笑地迎上男子。
“何大人見笑了。”
“今天何某有幸能來王爺的花宴,才真真明白‘人不花心枉少年’啊。”說著,那色色的眼直在疏影身上打轉。
敕風卻是十分後悔,本來因為疏影的不信任而心生怒氣,隻是想著教訓她一番,這樣的場麵是疏影這種大家閨秀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隻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願有其他人看見她的,更何況是帶著那渴望的眼。
唉,心中暗歎,伸手招來兩個舞姬。
“好好伺候何大人。”說著也不理那何大人的召喚,攬著疏影又出了望湖亭,默默為她拭去頰邊淚痕。
“你……回去吧。”
她的心要是痛了,他總是更難過,隻可惜,他終究會讓她心痛至死吧……
疏影前奔幾步,忽地停下。
“王爺,您……要的是能幫您,幫皇上的官員,不是色欲熏心見財起意的小人,也不是那種隻知享樂,不知民間疾苦的糊塗官,您……”終是沒能說下去,輕巧地消失在回廊轉角,獨留敕風在那輕紗飛蕩的望湖亭前呆立。
他如何不知,但現下他一心要幫皇上攬權,不用這些人,又如何……找她爹的罪證,這個世界上隻有小人是最好收買的,也許總有一天,他也會被人指著背脊罵,可他定然會做那“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事的。
可他卻沒想到,疏影……竟會將這其中厲害說出,她……可是丞相的女兒啊!或許,或許他該做些什麼,不讓這一切毫無轉機,但……
夜未央,天未明,疏影獨臥在床上。
這床從沒有將男主人留到黎明,更直接地說——是這床的女主人沒有將男主人留到過天明,這三年她在已習以為常。可今夜……卻讓她不安至極。
夏初時節偶有輕風,吹著滿塘的荷葉嘩啦啦地作響,更是讓人心煩。
疏影煩躁似是已到極限,終是無法忍受,翻身下床。沒有驚動隔壁的小婢,不是晴兒,她無法給予真正的信任,也無法親近。
順手拿起剛剛做好尚未折起的外褂披在身上,借著昏暗不明的月色踏出了房門。
雲層層疊疊,將十五的月掩在其後,整個院子朦朦朧朧的。
近來敕風來棲石閣的次數越來越多,她隱約感到或許那一日就將到來,可派人傳話回家,爹爹卻每次都叫她安心,這樣的日子,怎麼叫她安心!
撫著身上的長褂,腳下緩緩地輕移。
這長褂外袍是做給哥哥的,他已有二十四了,和王爺同樣年紀,可惜至今還沒有個枕邊人,想要貼心的衣物,還得她這個妹妹時時記掛。
其實疏影是知道的,知道哥哥心中早有了人。三年來,兄妹雖沒見過幾次麵,可是極少的見麵機會裏,總會聽他說起那個女子,不是什麼大家閨秀,不過是小人家的女兒,自幼就相識的,那姑娘漸漸已經年長,上門提親的人不少,可惜卻遲遲不曾應允哪個男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是在等哥哥,隻可惜她……怕是等不到了……
踏著夜色,步下青石小道,緩緩地徘徊在桓淵湖邊,蹲身摘了近岸的一隻荷葉,把玩著,抬眸遠望。
疊疊的雲層隨風輕移,偶爾地讓月娘露個臉兒,又將其遮住。可是……就在月亮突出雲層的那麼一瞬,竟讓疏影看見對麵樓閣上忽地人影一晃,向主院方向而逝。她心底一驚,拋下荷葉拔腿也直奔向主院方向。
王爺十五月圓之日,從不夜宿姬妾的樓閣,剛剛閃過人影的正是心塵的小雨樓,而奔去的方向正是王爺今夜的住所。那會不會是賊人?
疏影不知為什麼,心底狂跳,順著長廊直奔而去,卻沒想過以她一己之力,就算追上了,又哪有本事擒住賊人。隻是這麼一路狂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