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憔悴身影從眼前掠過的時候,歐陽旭差點控製不住自己追了上去。
他呆在原地,看著她一步步地離開他,奔向她心中的騎士——
“靖,你吃過早餐了嗎?我買了……”邱然雪拿著便當追著司徒靖,那急切且快樂的樣子,與完美的公主截然相反。
司徒靖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冷若冰山。旁人看來,也不過如此,一切都沒改變,隻是邱然雪和歐陽旭分了手,倒追司徒靖而已。
她繼續追著……
然後,“嘭”的一聲,她的便當被他狠狠扔在地上……
空氣中揚著濃鬱香氣。
所有人都呆住了。
這是首次,不,應該說,司徒靖是首個一直拒絕她的人……
而她鍥而不舍。
呆呆站在原地,停留幾分鍾,她很快回過神,怔怔地撿起來。
是的,她變堅強了,連淚,都忘了怎麼落。
那天回家後,她告訴爸爸,她要留在這兒。爸爸離開了,要她學會勇敢。
勇敢與堅強的定義,就是這個樣子嗎?
哪怕受傷也不流淚,哪怕再苦再痛也不說出口,這,就是長大了嗎?如果是這樣,長大,真是件痛苦的事,而,她沒有選擇……
可以遠遠逃離他,可是,她卻選擇總是出現在他麵前——
期待有一天,他能習慣她,他能不再恨她,他能釋懷……
如果,傷害她,能讓他快樂一點的話,她沒有一絲怨言……
拿起便當,看著司徒靖遠去的身影,她毫不猶豫追了上去……
拉拉扯扯,一個拚命想逃離對方,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這,似乎已成了S中又一道風景線。從驚訝不已到習以為常,漸漸地,S中人眼中,邱然雪不再是完美的她。
歐陽旭看著心愛人的背影,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從那天以後,邱然雪不再是原來的邱然雪,歐陽旭,也不是從前的歐陽旭了……
一句簡單的話,讓一切都改變了。
晚開的幾瓣櫻花也經受不住這炎夏,乘著風,趁著還有幾分妖嬈之色,從空中飄落,旋轉,飛揚,落了地又不甘心地揚起,又重重落下……
似乎這就是櫻花的宿命,不求什麼,隻為能在落地時淒美地迷人心,儲藏已久的養分,隻為了最後化為花泥,隻為了美麗一回……
冬憐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情景。
歐陽旭怔怔地站在櫻花樹下,眷戀地看著他愛的那個人的身影,就那樣離他遠去……有幾瓣花瓣落在他身上,發上,他沒有反應,仿佛已不再有感覺般,一切,都隨著他愛的那個身影,逝去……
不冷不熱卻極易煩燥的天氣,連汗都流不出來。連一點宣泄的手段都不給,隻能在空氣裏迷失,恨不得如櫻花般一起落下,然後再也不起來。
有那麼一句流行的話叫“不在乎天長在久,隻要曾經擁有”,此刻兩顆心都這樣讚同著。如果,能轟轟烈烈地愛一回,長不長久,又有什麼關係呢?可惜的是,他們,都得不到……
一步一步,心也隨著離開了,人,還留在原地,又有什麼用呢?
歐陽旭緩緩地移動腳步,向心的方向走去……
冬憐煙緩緩地走到他剛站的地方,怔怔地看著他……
幾片花瓣落了下來,她伸出手,恰好落在手上,片片嫣紅而年輕,卻為何那麼快落下?冬憐煙完全能了解,因為,年輕時才能去追求所愛,才能創造自己的傳說……
A班的教室氣氛特別詭異。
冬憐煙背也是涼的。僵持的雙方繼續對峙,沒有一絲風的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水分子爭先恐後想要湧出,去闖另一片天地。邱然雪笑得甜美,是打從心裏的快樂。因為,司徒靖,他終於不再遠離她了。
就在她眼前。
恐怕,隻有她自己會如是想。
司徒靖冷冷地站在原地,眼裏仿佛就要結冰,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眼底不止沒有溫度,連焦距也不見。眼前的一抹粉紅,鮮豔得刺眼……
“情書?邱大小姐,你該不會是真的愛上我了吧?”他終於開了口,不再無情緒不理會。這,算不算進步?邱然雪認為是,於是她快樂地漾開笑容——
“對。”她是愛上了他。這點無需懷疑。按肖可若的說法是犯賤,按司徒靖的想法是,她在同情他,她隻是想借由這個補償一點什麼。可悲的是,她明明知道他的想法,卻還是決定要做。
飛蛾撲火,自會被火焰無情吞沒,連屍體也找不到的,灰飛煙滅。
“是嗎?”司徒靖居然笑了起來。笑得溫柔,如果不是特別了解他,是不會發現他眼裏的殘酷的。他微笑著接過,微笑著拉過邱然雪的手,在所有人倒抽一口氣中,極其溫柔地吻住她……
在她的後方,歐陽旭恰好走進來。黯然神傷,讓司徒靖有種快感,然後,他在邱然雪差點喘不過氣來前,放開了她。
“怎麼樣?感覺還不錯吧?”
邱然雪怔怔地愣住了,看著剛與她熱吻過的那個人轉過身,揚起嘴角笑著——
“凡是向我告白的女生,無論我接不接受,我都送她一個吻——而你,邱然雪,恰好是第一個幸運者……”
無數聲抽氣。
有興奮躍躍欲試的女生,有不爽得想扁人的熱血少年……冬憐煙不敢置信,瞪大了眼看著司徒靖……
他,到底和邱然雪之間有些什麼?為什麼明明愛著她,卻這樣傷害她呢?她搞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邱然雪咬緊嘴唇,告訴自己不許哭。但眼底的受傷卻是怎麼也遮掩不了的。
歐陽旭狠狠給了司徒靖一拳——
似乎早已預料到,司徒靖冷笑著單手擋住了他:“怎麼?心疼了?心疼了幹嘛還和她分手……哦,我忘了,她愛的人,是我!”
歐陽旭咬牙切齒,恨不得把他撕碎,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
“你去死吧——”
他狠狠地握緊拳頭,揮了出去——
司徒靖依舊笑著,沒有想躲的跡象,在所有人都以為這一拳必會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一個身影衝了過來——
還是那個溫柔的笑,美麗,卻殘酷。它刺痛了歐陽旭的心……
邱然雪揚起嘴角,那是她最美麗的笑容,仿佛春天裏枝頭上的櫻花,明明可以活得平靜安定,卻非要離枝舞上一回。是義無反顧,是無怨無悔,是此刻,非要保護讓自己深受傷害的那個人……
歐陽旭及時移開拳頭,打在一旁的桌子上——
“嘭”的一聲,打在所有人的心上……
負傷的,遠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