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喚他“閻王”,她肯再叫他“段大哥”了,依稀回到了很久以前,又看到了那個擁有明媚笑容的少女。
“你隻管要了他的命,我保證,你也救不了我。”
原來她早已有了赴死的決心,若是失去蕭逐月,她根本就沒打算獨活。
“為什麼?”他有些動容,嗓音竟有些顫抖。
殷闌珊閉眼,複又睜開,“我喜歡上他了。”
耳畔傳來衣帛的碎裂聲,她向下望去,見蕭逐月肩上的布料竟慢慢順著自己手抓的位置撕裂開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她顫動一下,連累了翟向善又下滑數分。
“殷闌珊!你無藥可救了!”眼見自己與徒弟隻有兩根手指緊緊相扣,生死一線間,殷闌珊居然還如此固執,燕子殊愛徒心切,氣得吹胡子瞪眼,“向善怎麼說也是你師弟吧,你竟為了一個外人置大家的生死存亡不顧?”
殷闌珊看了一眼咬牙苦苦堅持的翟向善,咬了咬唇,“對不起,向善。他生,我生;他亡,我亦亡。”
言罷,她突然伸出另一隻手狠狠擊打在翟向善環住她腰肢的手臂。
翟向善遂不己方,受痛反射性地收手,燕子殊一使力,將他拽出了洞口。
閻王奪命鞭出手,纏住下墜的殷闌珊。
死死抓住蕭逐月的殷闌珊在急速下墜中突然被硬生生地拉住,隻感覺手中所握又撕扯數分。
“不!”她驚恐地望著手下的衣料一點點地剝離蕭逐月的衣衫。
蕭逐月的聲音輕飄飄地傳來:“闌珊,有你的一句話,已經足夠了……”
嘶啦——
她的身形在半空倒轉過去,五指間,飄落下半幅肩擺——
“蕭逐月!”
她覺得眼前一黑,隨即身體輕盈得如同飛鳥一般飄出了洞外。
烈烈的日頭好生耀眼,一群人瞬間將她團團環繞,她隻直直望定了燕子殊與左天釋,咬牙切齒地開口——
“你們這兩個老王八蛋!”
隨即,氣急攻心她吐出一口鮮血,一陣天昏地暗後,昏厥過去。
潼川府的眾家媒婆又開始有了深深的挫折感。
何也?
因為大好的生意,沒有一個人能夠做成。
說來說去,還是怪那位殷姑娘。
什麼,你問誰是殷姑娘?
當然是“闌珊處”的那位了。
原來冷冰冰的殷姑娘換下那副麵孔還是水靈靈的一個俏佳人呢,看得去“闌珊處”的男子都心癢癢的,皆欲一親芳澤。
你問那個蕭老板到哪裏去了?
誰知道呢?失蹤一趟就沒有回來,搞不好,八成是掛了,所以這“闌珊處”便被殷姑娘買下了吧。
這麼說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兒家,放在那裏賞心悅目;又有了營生的手段,也不用你來供菩薩一般養她;況且還是身懷絕技能擊退衙門捕快的高手,關鍵時刻能當個保鏢救夫君的性命,誰人不想娶啊?
所以啊,眾多的老爺少爺公子老板都掙破了頭想要贏取這位殷姑娘,也紛紛聘請了媒婆上門提親。
可惜,殷姑娘太不客氣了,跟蕭逐月想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幹脆不露麵,隻差了明哥兒出門回話。
“抱歉。”明哥忠實地轉答殷闌珊的話,“蕭夫人她說——”
“等等!”已有媒婆尖叫起來,“你說誰是蕭夫人?”
明哥聳聳肩,“就是殷闌珊啊。”
媒婆們的騷動更大,團團圍住明哥,“殷闌珊什麼時候變成了蕭夫人,她是誰的蕭夫人?”
明哥被夾擊得呼吸艱難,勉強出聲:“蕭夫人,要我轉、轉告你們,她已經有夫君了,便是蕭逐月蕭老板。”
“蕭逐月,不是傳聞他死了嗎?”有人開始垂頭喪氣。
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跟一個死人去爭,沒什麼爭頭嘛。
“沒、沒有。”明哥快要透不過氣了,他憋紅了臉,掙紮著說出最後一句,“夫人說,她會一直等他。”
製坊內,殷闌珊仔細地削去一朵以純銀雕刻的牡丹周圍的銀屑之後,這才回頭看早已在門邊不知等了多久的人——
“怎麼有興致過來?”
翟向善微微一笑,走近她,遞過來一個原木盒。
殷闌珊瞄了一眼盒子下方篆刻的“無間”二字,“我已不是無間盟的攝魄右使了。”
那奪魄鏈曾是段步飛所贈,當日於淳於候府失了它,她便不再是攝魄,從此與閻王毫無瓜葛。
所以,她沒有理由再承受來自段步飛的任何東西。
她直言拒絕,翟向善卻也沒有收回,“為什麼不打開看看?”
“不必。”殷闌珊轉身將那朵牡丹放好,突然想起了什麼,“落生還好嗎?”
那隻鷂鷹,畢竟為蕭逐月所救,當日想要帶它離去,誰知它卻不肯跟她,想來與她無緣,索性給它取了個“落生”的名,便送與翟向善了。
“它差不多算我一個得力幫手了。”翟向善回答,話鋒一轉,“你真不打算看?”
他一直將話題繞在這上麵,殷闌珊蹙眉,“你執意要我看,莫不是暗藏玄機?”
“玄機是有,不過要你自己發現。”翟向善回答得意味深長。
“好,我便看看你能耍什麼花樣。”殷闌珊從他手中抽過木盒,翻開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