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間才發現,遠處群山疊嶂,山下屋宇渺小,卻原來自己位屬“觀柏閣”外伸的簷角上!
觀柏閣下方橫七豎八倒了一群人,一個個酩酊大醉,鼾聲四起,其間姿態各異,勘稱人生百態。
胖子安淳仰挺著大肚子,頭下枕著根嬰兒手臂粗的長骨,手裏抱著他用來串烤雉雞的長棍,砸吧著嘴,以一種艱難的姿勢——他的雙腳擱在閣扁下方的台階上,頭枕在台階下方的地麵上,整個人頭下腳上,睡得正香。
元虎雙手抱胸,頭枕著朱紅石柱,跟位門神似的站著小憩。
墨玉泉抱著柱子,也不知夢裏夢見什麼,正在滴答滴答流著口水。
他的堂叔墨孜淵枕著他的肚子,腳下壓著不知是誰的腿,手腕搭在下方的石階上。
諸葛瑾堂背脊筆挺得坐在變成一堆灰燼的火堆邊,幾乎沒動過姿勢。司馬露抱著他的腰,腦袋枕著他的肩,很不安分得將腿搭到他身上,跟頭樹袋熊似的,姿勢曖昧。
而諸葛明玉靠坐在自家大哥的背後,抱著膝,腦袋一點一點的。
青雪青晨兩姐弟分別抱著一棵鬆樹,將臉部貼在鬆樹那粗糙的樹皮上,睡得很不舒服,時不時挪動下身子。
而院長埃爾羅與唐恩……
夜傾城滿頭黑線,唐恩這個碎嘴老頭正如八爪魚似的,雙手雙腳死死纏著埃爾羅,狀如情人相擁,卻基情滿滿!
至於,阿姐仇千凝,倒是沒看到她,許是回寢室了。夜傾城輕舒了一口氣,心底一塊重石落下。將目光轉向轉向身邊一身白衣,身上梨花繡錦縈繞著月華的宮無雪,正對上那一雙溫柔清明的銀眸,心底一顫。
“你一夜沒睡?”
“你睡的可好?”
兩人同時開口,夜傾城一愣,臉上有點熱,轉過臉。
“你先說。”
“你先說。”
兩人再度默契得同時開口,夜傾城隻覺得自己的臉火辣辣的,摸了摸臉,暗自疑惑,莫非是昨夜漫天火的辣效沒過?
氣氛一度尷尬,夜傾城轉了話題,道:“還是我先說吧,我們什麼時候上來的?”看著宮無雪那疑惑不解,如同看白癡的眼神,夜傾城決定換個說法,“我的意思是,嗯,這個……昨晚我有沒有對你做甚麼?”
夜傾城豁出去道,耳根子熱辣辣的,一雙眼睛不敢看她,昨夜她放肆得醉了一回,但醉了之後的畫麵斷層,有點想不出來了,或者說不願意承認。
宮無雪輕笑,胸腔震動,吊著胃口道:“昨晚啊,你撲過來強吻我算不算?”
“啊?”夜傾城有點懵,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這麼饑渴,這麼孟浪。
“開玩笑的,你昨晚很乖,撲到我身上就睡著了。”宮無雪擁住她,細聲安慰,隻是那聲音中有著哀怨。
夜傾城一頭黑線,感情這個家夥還期待自己對他幹出某種少兒不宜的事啊!
不過,碰上佳人,撲上去揩油,是為禽獸。
那麼,碰上佳人,卻無動於衷,保持距離,秉持著君子道義,那是禽獸不如。
夜傾城有點鬱悶,不過一個晚上,她就成禽獸不如了。
額上落下一記濕吻,宮無雪把頭埋在她的頸間,聲音悶悶,帶著一絲委屈:“阿城,下次,我會忍不住對你禽獸。”
夜傾城的心情忽然就開朗了,感情禽獸不如的不止她一個,用著安撫寵物狗的動作拍了拍他的頭,神色飛揚。
“乖,不說話,時辰快到了。”
“什麼時辰……”沒等她發表完疑惑,腦袋被人溫柔地撥向一邊,入目的場景讓她驚豔。
東方天際,翻起了一抹魚肚白,可很快就被一片亮金渲染,就像五爪金龍在雲端翻滾,偶爾露出的金色鱗片讓人眩目。
遊龍戲珠,珠琅毓秀。
一頂通紅的火輪被頂出了雲端,頂上了枝頭,驚豔了群鳥,睡眼惺忪間,是新日的呼喚。
從猶抱琵琶半遮麵,到我笑我開懷,旭日東升,光芒四射。
即便是簇擁他登上金色王座的群雲,都留不住他攀爬的腳步,一步一顛,帶著所有的熱情,肆意親吻著腳下的大地!
又是新的一天,白日抹去昨夜夜的黑……
夜傾城驚豔晨光的美輪美奐。
日初,每日都有,但或許是地點的不同,陪伴的人不同,那股驚豔與感動更能給她觸動。
殊不知,她身邊的宮無雪卻在驚豔她!
正所謂,我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不管未來如何,他們總會憶起今日觀日的觸動和感動,哪怕前路艱難,也不會輕易想要去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