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夏天對我來說有點不同尋常,逃脫了高中地獄般生活,我終於邁入了大學的校門,在高中我勉強還算個懂事的學生,最後的成績不好不差,考上算有點名氣的s大,其實想著可以脫離爸媽的魔爪,不論去哪上大學,上什麼專業,我都會樂嗬嗬地卷鋪蓋去的。
S大在北方的一個省會城市j市,又是百年老校,底蘊深厚,頗讓我滿意。唯一讓我覺得遺憾的是學校並沒有給我太多時間閑逛,到達j市的第二天就開始軍訓,學校也是夠坑,軍訓21天,足足三個星期,估計結束後不知道得黑到哪去,爸媽還認不認得出來。
學校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算是現代大學的標配模式,我來的時候已經有兩個人到了,分別是樸棉和馬丁,樸棉是朝鮮族人,家住東北,馬丁也是典型的北方壯漢,跟他們倆比起來,我雖然在身高上沒差多少,但體型上明顯小一號,所以也顯得瘦小了一些,但是令人欣慰的是,我的年齡也是三個中最小的。
三個人剛剛碰麵並沒有尷尬多久,便開始熱絡地交流起來。不過一個晚上的時間,姓甚名誰,多大了,家住哪,有沒有女朋友便抖擻得一清二楚,我們天南海北地侃著,完全忘記了明天的軍訓。
“張加,你說咱們宿舍怎麼才三個人,這明天就軍訓了,那位還來不來了?”老樸在床上翹著二郎腿,嘴裏叼著根竹簽,含糊不清地問我。
“應該不能吧……”我撇了撇嘴。
我們三個都是地質勘探專業,又在同一個班,傳說中的和尚班。沒錯,就是一個女生也沒有,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三人宿舍吧,就算真的單出來一個,也應該會有別的專業的人補上來,可是那位兄弟遲遲不來,也確實有點奇怪。
不過我轉念想了想,最終還是說:“嗨,該見肯定會見的,說不定人家家裏有事耽擱兩天呢。”
樸棉對我的猜測不置可否,點了點頭便呼呼大睡了。
我側頭盯著那個空床鋪呆呆出神,我總有種奇怪的預感,這位姍姍來遲的同學好像是個不平常的人物。
怎麼總是有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我笑了笑,也翻了個身子沉沉睡去。
s大的軍訓真不是一般的變態,天天在上六點二十開始早訓,到七點半給二十分鍾吃飯,然後接著一上午的訓練,中午休息一個半小時接著訓練到五點,晚上還有加訓。雖然我是個男的,可過了幾天也確確實實覺得力不從心,更何況迷彩服天天都得穿在身上,連洗的機會都沒有,軍訓連一半都沒過去,隊伍例的味道就已經沒法聞了——濃重的酸菜味兒,天天熏得我直想吐。
反而樸棉和馬丁都好好的,每天訓練累成狗,回來照舊嘻嘻哈哈打打鬧鬧的,就我一個人在床上躺屍。
唉,這北方糙漢子就是不一樣。
我感歎道。
於是在這種高強度的訓練下,我終於不負眾望地中暑了。被同學暈暈乎乎地扶到寢室,我顫顫巍巍地準備拿鑰匙開門,卻發現門居然沒鎖,瞬間便清醒了幾分。
我輕輕推開門,門內的人似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微微轉了轉身子,我抬頭看去,好像是那個遲遲沒到的新生。
他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但是很高,一點也不柔弱,鼻梁上架著副圓框眼鏡,我一直覺得男生駕馭圓框很難,不過他居然能戴出來一股子舊時知青的味道。他後麵是三大箱子書,看起來都破破舊舊的,像是存放了很久的樣子。我一想到我自己什麼書也沒戴,背著個筆記本就來了,心裏著實是十分慚愧的。
氣氛一下子有點僵,我本身就是個自來熟,輕咳了一下便笑道:“同學,才來啊?我叫張加,是你舍友。”
他愣了愣,手上還拿了一本封麵發黃的書,他用極短的時間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最終和氣地笑道:“我叫於簡。”
我點點頭,宿舍裏的氣壓居然又一次降到了最低點,這個人話很少,雖然看起來並不冷淡,但是也不像是容易親近的人。其實我本想問問他怎麼開學這麼久才來,但他似乎對我並不好奇,也不關心我怎麼會突然回來,我自然也沒有必要再問什麼了,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