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這個世界上不僅僅隻有愛情,還有很多重要的東西,比如……他們各自的未來。
或許她應該替舒楠慶幸的,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考驗,戴磊同學果然是個好學生,談戀愛也沒有分心,偶爾有知情的同學表示羨慕,但是自問自己尚無那樣的能力,所以羨慕歸羨慕,依舊得下功夫去死啃書。
繁忙的時候,目光偶爾掠過窗外,絲絮般的薄雲漂浮在空中,漫長的冬季終於過去,又是一年好時光。
越接近高考,人就越亢奮。
仿佛一張弓,愈拉愈滿,在高考那一天接近頂峰,然後完美地發射。
但是……
天空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這般蜜也似的銀夜,叫我如何不想他?
拿著語文試題集,看著上麵的新詩分析,許臨安苦笑又苦笑。
原來這樣的心情,從來都不乏人擁有。
為之所困的,也不隻她一個。
她微微回過頭去,看一眼斜側方的同學,唇邊掠過無奈而了然的笑意。
蘇慧,不出所料地在發呆,手指神經質地絞著桌子上的一本書,因為兩天前,她收到了一封情書,無名無姓,但是字跡卻很熟悉。
這樣的情況下,她避不可免地開始胡思亂想,但是能有什麼頭緒?
許臨安微微歎息,隨即微笑著開始收拾自己的書,準備回宿舍。
正在收拾,卻有人走在了她前麵,等她起身的時候,又是一個。
前麵離開的那個,是大班長邵明,後麵走的那個,是蘇慧。
據說蘇慧對邵明,很有些說不清楚的糾纏,不過……那不關她的事。
她微微挑眉,隨即拿起回宿舍要看的書離開了教室,走的時候看一眼舒楠,發現她正一臉豔羨地看著她回宿舍,但是隨即戴磊就伸指在桌子上扣了一下,想也知道是威脅她不準分心。
沿著教學樓樓梯逐層而下,隱約聽前麵的說話聲。
許臨安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下,隨即便想快步離開,隻是那聲音卻隨風吹來,被她聽得清清楚楚。
是邵明的聲音,略微吃驚,含著不置可否的笑意,“蘇慧,說這個給我聽幹什麼?你不會以為那是我寫的吧?”
蘇慧的聲音頓時暗淡了許多:“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想再這樣尷尬地聽下去,許臨安略略閃身,繞路離開。
看起來,傳言果然是真的,蘇慧對邵明,果然有些什麼,不然的話,怎麼會把情書的事情告訴他?
至少其中有一半的原因是試探。
隻是聽語氣,那封信應該不是邵明寫的,並且……邵明對她,似乎並沒有什麼。
許臨安暗自出神,不知不覺間已經下意識回到宿舍,尚未進門,便已經聽到了宿舍裏的嬉笑聲,她推門走了進去,隨口含笑問了一聲,“什麼事情這麼高興?”
舍友何淩笑得打跌,隔了片刻才笑著回答她的話:“那封信……蘇慧那封信,是孟萍寫的……”
許臨安吃了一驚,目光唰地一下移到一旁笑而不語的孟萍身上。
“想一想蘇慧那個表情就好笑,孟萍還故意跟她說,說不定是大班長給她寫的,她居然真的有些相信了。”何淩依舊笑得毫無形象。
孟萍見許臨安臉色不太好,微微轉了下手中的畫筆,終於漫不經心地接了一句:“開個玩笑而已。”
“你知道蘇慧暗戀邵明的事?”許臨安微微咬了下唇,抬眸看向她。
“知道啊,不然我幹嗎要浪費時間消遣他們?”孟萍一笑,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惡作劇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你……”許臨安頓時握起了拳頭,“太過分了!”
沒想到她會突然指責她,孟萍詫異地抬起了頭,隔了許久才悻悻開口:“關你什麼事?”
許臨安頓時語塞。
是的,蘇慧的事情,關她什麼事?
她有什麼資格來指責她們對蘇慧做了過分的事情?
但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心中有一塊地方在隱隱作痛呢?
感同身受。
蘇慧喜歡邵明的心意,一定如她喜歡溫書翌那般吧,如果換了是她,喜歡溫書翌的感情被人隨便拿來做消遣的笑話和談資,她會怎麼樣?
如果蘇慧知道了,她會怎麼想?
沉默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她走出房間,默默地站了許久。
周圍有回宿舍的人來人往,說話,熱鬧,但是在那一刻,她卻悚然一驚,身上不自覺地冒出了些許冷汗。
還好,那個被惡作劇的人不是她。
溫書翌大概永遠也沒有想過她曾經對他有過關注吧,但是現在,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女孩兒,那麼,她的存在,隻可能是他的麻煩。
所以,不可以讓他知道。
也不可以被別人知道,散播流言,製造她與他的混亂。
即便喜歡他,也不見得一定要告訴他,她的喜歡……是她自己的事情,不可以造成他的困擾。
所以,就真的……忘記他吧……
她嘿嘿冷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偉大。
看看,她多了不起,終於在某一天修煉成功。
溫書翌。
他離她永遠那麼遠,仿佛遙不可觸的夢,遠遠地掛在那裏,風景一樣,裝飾著她的世界。
隻是,即便到了許久許久以後的未來,她依然固執地認為,溫書翌給了她生命中最初的思念,所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當學校的虞美人花開遍校園的時候,高考終於來臨。
無法言說的美景。
花色殷紅,每一枝皆高高挺立,沒過腳踝而上,去年灑下的種子,今年已經開得如火如荼,凡是來學校參加考試的外校學生莫不驚歎。
偶爾有變異的紫色,開得如夢似幻,那是讓人一生都難以忘記的景色,從那以後,許臨安再也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學校擁有過那樣的美景,也沒有任何一個學校,給過她那樣深刻的眷戀。
戀戀不舍地從那些虞美人中移開視線,察覺到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她終於起身,拿著考試要用的東西,準備朝考場靠近,但是就在那一瞬間,她萬分驚恐地發現,她的準考證不見了。
上帝!
她幾乎被嚇出一身冷汗,慌忙把手裏的東西一一再次翻查,但是卻一無所獲。
到底她把準考證丟在了哪裏?
她揉著開始作痛的太陽穴不停回憶,在她對著虞美人發呆之前她到底做了什麼?去了哪些地方?
一無所獲!
她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該怎麼辦?
她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彌補?
舒楠去了別校考試,不在她的身邊,這個時候,她居然找不到任何一個可以幫忙的人……
廣播就在這個時間突然響了起來:“本校高三3班的許臨安同學,請到廣播室一趟,你的準考證被人撿到,送到了廣播室……”
她不由分說,立即朝五樓廣播室衝去。
那個時候,她覺得路上那五分鍾,過得實在是太過漫長,但是接下來的十分鍾左右,卻又過得那麼迅速,仿佛“咻”的一下,時間就消失了。
氣喘籲籲奔到五樓,她立即伸手推開了廣播室的門,“……那個……準考證,我的……”
一點點的驚惶和驚喜,微微的喘息,讓她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就在那一刻,她聽到熟悉到不容錯認的聲音含著笑意響起:“我知道是你的,所以才會送過來。”
她張口結舌,看到溫書翌陌生又熟悉的麵孔。
他就坐在廣播室裏,沒事人一般輕鬆愜意,完全不在乎等會兒就要進行的高考,微笑的時候唇角彎出熟悉的弧度,眼睫微微揚了一下,帶著些許飛揚的神采。
她突然很想哭,努力了好幾下,才把眼淚壓了下去。
溫書翌拿起那準考證塞進了她的手中,打趣地開口:“你不是要哭了吧?被嚇的?”
“你才要哭。”她強撐著,但是眼淚卻一下子滾落了下來。
“喂,不帶你這樣的吧,怎麼說哭就哭,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著你了。”溫書翌有點手忙腳亂,連忙帶著她出了廣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