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賦予你生命,你卻對另一個男子展顏,並成了他的妻!雪,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我不是你的,王,我是焱的妻,永遠都是!”
“我絕不放你!”
“我絕不放你!”
宛若聖山頂雪藤蓮的女子,熊熊燃燒著的赤焱穿透了她的心,清冽如泉的液體從胸口湧出,纖弱的軀體開始化為繽紛的雪藤蓮瓣,如風般消逝而去?
“雪……”
蒼驚醒。
片片的斷章,交織成夢魘,夜夜折磨。
布滿血絲的雙眼,兩簇火焰正烈烈的燃燒,卻也難掩淒愴。
雨已停罷,但因蒼的靈力,依舊被水帶捆縛的影娘,透骨的寒氣讓她的意識一點點的複蘇。她勉強的支撐起身子,環顧周遭一切,眼前的畫麵,讓她甚為驚訝。
河塘旁,一棵歪脖子樹,巨大的樹幹橫延向水麵,此刻的蒼真斜臥樹幹上,一絡銀發浸在那汪幽綠,微微地弄皺了那平靜的河麵,卻是靜謐的味道。溶溶夜月,倒映的星影,間以螢光,錯落難辨。是否是月色微茫,不甚可晰,影娘的眼前的銀發男子的金色瞳眸,如積滿離愁三月雨的花底,盈盈欲溢。就在這時,幾隻流螢繞其一旁,其間的一點綠似乎異常的搖搖欲墜。蒼伸出皓若雪的手,用指尖輕輕將其托住,凝思若癡,眉目蹙蹙然。
彼時滿身透著森森殺氣,手段毒辣的蒼,根本無法與眼前的男子重疊!
蒼白的容顏,孤寂如鶩的身影,凝望指尖孱弱流螢,金眸潛移著物哀,雖為男子,卻是飄忽若風,琉璃般脆弱,如此惹人心疼。
似乎覺察到停駐的目光,蒼微側身,便與影娘詫異的雙眼相對。那一瞬,還是一陣恐懼襲過她心頭,倒是蒼,淡然的又把視線拉回到指尖那個微渺的生命身上。隻見一絲白光,從蒼的指尖緩緩流入螢火蟲裏,片刻,那抹綠又生機勃勃的投回黑夜的懷抱中。影娘更是無法把視線從這個陌生的蒼身上移開,如此溫柔至極的,連一隻螢火蟲都不忍傷害的男子,體內為什麼還藏著非置人於死地的恨。畢竟是女人,雖才幾番的接觸,但是,他要殺安生的理由,未必僅僅出於服從他們口中王的命令。她記得,蒼看安生的眼神,那燃起的火焰,仿佛要把安生生生的吞噬掉。
正當影娘沉思之際,蒼啟口了。
“你說,三界中,是否就屬你們凡界最五陰熾盛,貪,嗔,癡,恨,愛,惡,欲。”沒了往日的似笑非笑,綿裏藏針,倒像一個落寞的書生在淡淡的說起某個故事,抑或僅僅在自語,因為他根本沒有讓影娘回答的意思。
影娘第一次聽說了“雪藤姬”這個名字,但是在蒼口中,是他的雪,永遠屬於他的雪。
因厭倦了萬年來的寂寞,他把自己的靈力注入了蒼淩界聖山頂的雪滕蓮,雪族的聖蓮因而幻化為人形,那就是雪藤姬。可是他說,雪像個冰雕的娃娃,不會哭不會笑,隻會偶爾蹙眉。凡間不是有句女為悅己者容,想必伊人必為君展顏。他想她展顏,特別是看著他的時候。於是他帶著他的雪來到凡界,這個三界中七情六欲最盛的地方。
那也是個夏夜,江南的小鎮,他們正趕上廟會,街市上車馬擁擠,各店肆燈燭瑩煌,人流如注,車輪碾過石板路的嘎嘎聲,吆喝,私語雲雲,交織成喧鬧的世界。久居茫茫白色之境的蒼淩界,他們終究難以適應這份喧囂。蒼帶著雪,靜靜地坐遠處的屋頂,觀望彼岸絢爛繽紛的煙花。
“你們很聰明,讓那些爛熳閃爍的光火,成為了夜的俘虜,夜空華麗如錦。”他恍惚中也被此景所虜,編織成自己的夢幻。
“你是否想告訴,它們雖美卻也短暫的可怕,”影娘的輕歎,他還是收盡耳裏。“青煙消散,隻留漫漫無際的悵然,褪了色的夜顯得更加孤獨了,或許這就是雪不喜歡的原因吧。”蒼的嘴角輕輕上揚,嘲諷的味道。
他記得,麵對彼岸絢爛的煙火,雪依舊是一個冰雕的娃娃。但是當黑夜裏發光的小東西,環繞她的周圍時,黑白分明的瞳仁卻熠熠流彩。第一次在雪的眼中看到別樣的心情,像個小孩子看到心愛的東西,流露出的渴望。
“雪喜歡它們。”蒼金色眼眸又凝固在周遭的流螢上,眼中流溢出寵溺的味道。
他讓雪在屋頂等著,便去外郊收集更多的螢火蟲。不知是因為靈力太強還是這些小生靈太過於脆弱,蒼花了半個時辰,才滿滿地集了一錦袋。一如當初待雪藤蓮含苞待放時的希冀然然而歸,但是等待他隻有是安臥多少歲月蒼涼屋脊,夏風習習,卻蝕骨入髓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