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有片一片荷塘,雖近夏殤,但這裏的荷依舊夭紅,不帶半分的衰敗。若是白日,灼灼映水,似流錦;夜,打著冷月的皓光,三分婉約,三分邪媚,再加一分朦朧,別有風味。
隻見河廊傳來略帶雜亂的腳步聲,濃重的氣息,不打遠就聞到濃重的酒氣,嗆鼻,定知不是好酒,八成是那個漢子在巷子口的酒肆喝的酊酩大醉,正踉踉蹌蹌的歸家。
柳上的蟬鳴陣陣,多少遮蓋了那器皿破裂的聲音,腳步聲瞬間倉促不堪,伴著淒厲的叫喊漸漸消隱與之相反的方向。
清冽的月光下,安生慵懶的靠在美人靠上,“尋尋覓覓,最終還是回到了江南。”
那影竟自個拖到安生旁,形微微扭曲。
“怎麼不說話?快找到他了,你如願了,影娘。”安生悶悶的低語。
細察那影,紅色的開始一點點的褪去,彌漫似粉似霧,在空氣中一點點凝聚,最終,那影恢複到男子的形。
她知道,白日,陽光的致命,他讓她棲身在左耳的紫晶焰裏,夜,為了捉鬼師其他鬼魅的傷害,甚至讓她附於他的上。麵紗下的那張臉,她從來不知,但這個男人和她這一年來做到真正的形影不離。
或許,他顧忌的還是那群人吧,追了五百年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
在他的裏,她是很安全的。
至少以前他也這麼認為的。
“安生。”那團紅色已完全化為一個女子——影娘。
她近乎透明的柔荑靜靜伸到安生的眼前,仔細看,手心裏躺著一片殘葉,半截,為利器所斷。
“你?”安生的抬頭望著影娘,眼裏是不盡的複雜。
“自從蒼出現後,我才發覺附在你上的不同,以前一直以為影隨你動,我亦隨你,其實,是影動自如。”停頓。“幾天前夜晚,十五,滿月。你和那群人在竹林廝殺,也是第二次和蒼交手。這葉就是那片竹林裏撿的。我開始也以為是你們打鬥留下的,慢慢的,我發現,我手中握的是你的赤炎的,影過葉斷,而不是真正的赤炎所為。”
“安生,你強得可怕,附在你的上,我似乎已不是原來不堪一擊的浮魅。”一陣清風拂落那片斷葉,視線隨著葉離開的方向,淡然伸向遠方。“可自從蒼出現後,安生我見你第一次受那麼重的傷,我?”
“怎麼!你是否擔心我連自己都保全不了,如何再幫你找到他?!”未等她說完,安生狠狠的回過頭,字字如刀,鑿在耳膜上,令她猛然的往後退了幾步,如此憤怒的安生,她第一次見到。
劉青禾,你這輩子在乎的永遠是他!安生不禁握緊了拳頭,夜色掩蓋了發青的關節。
“你怎麼這麼想!”她隻是擔心她附在他的上是否會影響到他。
“我承諾過的事,一定會做到!”不容她多說,“而且,也快了。”最後一句恢複到往常的語氣,卻染著淡淡的哀傷。
“可是……”
“快回去!”安生倏然起身,拉過影娘,把她推向自己的身後。
即使江南小鎮的夜還是如此的靜謐,此刻周遭的空氣彌漫著利利殺機。
一陣陰風而過,那片荷仿佛在邪魅地顫顫而笑,詭異至極。
“安生,幾日不見,沒想你到恢複的那麼快。”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頃刻間,河的對岸,立著十幾個黑影。
定眼一看,站在最前頭的是有著絕美銀發的白衣男子,身後則是帶著銀製麵具黑衣人。
銀絲般的長發,斜長的丹鳳眼,俊美傾城,卻給人鋒利無比的感覺。一身純白的絲袍,襯著銀發,嘴角一直帶著令人戰栗的一抹笑,這就是蒼。
也隻不過眨眼間,安生已站到了他的麵前。
“哈哈,怎麼,不逃了?”蒼似乎發現今日安生的反常。
“有必要嗎。”依舊冷冷的語氣,但渾身散發出殺戮的味道,早已不是那個冷若臘月寒霜的男子。
蒼也似乎嗅出了一絲端倪,不禁一怔,隻是瞬間,立刻恢複了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