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摔果然引起童子幫中一陣竊竊私議,聰明的寶茨就是用膝蓋骨聞一聞,也知道就任幫主事宜已有擱淺的味道。寶茨站起身,向四周望了望,琢磨著如何挽回危局。
正在這時,天空傳來一陣嗡嗡的鳴響,原來又是靜安寺的鴿子成群飛了過來,在他們頭頂的天空悠然地盤旋。這時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誰能用自己的彈弓打下一隻天上的鴿子,我們便奉他為幫主。”
寶茨聞言差點沒坐到地上,他能勉強爬上牆頭兒,卻無論如何打不下那鴿子,他彈弓的準頭兒和力度恐怕連蜻蜓也打不下,看來今天競聘幫主的事是泡湯了。想想都是今天無緣麵見真的夜鴣天,不然豈會那麼倒黴地從牆頭摔下來?說罷又恨恨地瞧向已經從地上站起來的夜遮天。
夜遮天看著寶茨埋怨的目光,笑著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仰頭望了一眼依舊在天空盤旋的鴿子,“小兄弟,他們讓你打鴿子,為什麼不試試?隻要你打下一隻,這幫主之位就是你的了。”
寶茨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讓我把它們打下來?還不如讓我到天上去飛呢。我哪有那個本事!
夜遮天避開寶茨妖怪似的目光,回身向眾小幫拱了拱手,“剛才有人說誰打下天上的鴿子,便奉他為幫主,這位寶茨小兄弟,說他能打下來,你們此話可當得真嗎?”
由於剛才夜鴣天的摔姿實在不怎麼美妙,眾小幫對他的英雄崇拜大大打了折扣,大家幾乎同時把不屑的目光甩在他的身上。夜遮天看在眼裏佯裝不知,回身看向幾乎要暈斃的寶茨。
眾小幫聽說寶茨能打下天上的鴿子,立時又來了興致,異口同聲般嚷嚷道:“我們說話算數,隻要寶茨有本事打下鴿子,我們便從此聽他的號令,尊他為幫主!”
夜遮天暗暗地點了點頭,這個童子幫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從八九歲的頑童到十五六歲的少年都有,看裝扮都是城中百姓子弟,想來是玩鬧走到一起,竟要結成小小的幫派,如果引導不當,少年慒懂生出一些事來也說不定,到時也是一個麻煩,小小年紀不在家中好好讀書,卻來參加什麼童子幫,看來還真要管一管才好。
他回頭看向寶茨,此時寶茨粉白嬌嫩的臉上,溢滿對夜遮天蠻不講理的仇恨。夜遮天自打寶茨摔進他家的後花園,隻要看到他那張小臉兒,不管是怒、是嗔、是喜、他都會從心底升起一絲喜悅,覺得這有著耳朵眼兒的“少年”實在是可愛得很。
此時已有“俠義相助”的少年把自己的彈弓遞上,寶茨要殺人似的一把拽過來,眾目睽睽之下,無奈地把彈丸裝上彈帶,仰頭看一眼該死的鴿子,不知這一彈之後,自己會怎樣現世呢!
夜遮天把一張欠扁的臉湊到寶茨耳畔,悄聲說:“不要怕,你會打下來的!”
寶茨又一陣犯暈,想我父親大人那麼大的個子,從眼前幾步遠的距離走過,想打腦袋卻也隻打中耳朵,就這彈技如何打得下鴿子?但事情已逼到這裏,總不能放下彈弓逃跑吧?想到此,又是眼一閉、心一橫,皮帶上的彈丸嗖地射了出去,與此同時,夜遮天的食指與拇指也是微微地一動……
一聲鴿子的慘叫傳來,“吧嗒”一聲,一重物垂直落到了地上,片刻寧靜之後,響起眾小幫們突然爆發的掌聲,還有寶茨見鬼一般的神情。
寶茨在眾星捧月之中,被奉為燕都九紅童子幫第一任幫主,並還分封了副幫主和幾袋長老,直到天擦黑才在娘喊爹呼中紛紛散去。
夜遮天也算不負此行,在寶茨的興奮中,被封了一個師爺,也算官職不小了。夜遮天看看已然空曠的廣場,對寶茨一揖手,“在下願護送幫主回家。”
寶茨“嘻嘻”一樂,她今天實在是炫到了家,用手豪放地拍了一下夜遮天的肩膀,卻又讓夜遮天一陣齜牙咧嘴,才想起他肩上有她的齒傷,忙謙然地笑了笑,補償似的說:“你這個師爺當得不錯,今天實在是出了不少好點子,放心,以後你跟著我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夜遮天皺了皺眉頭,不放心地看向寶茨,“不知貴幫主今後會有什麼行動呀?”
寶茨滿不在乎地一揮手,“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打家劫舍、燒殺搶掠、扒墳撬墓、無所不為了!”
夜遮天腿一軟,差點兒跪到地上,臉渦梨花一樣的笑容立時僵到了臉上,“你竟然有這樣的雄心,真不辜負我扶持你做幫主,以為你會文靜一些,沒想到比男孩子還野。”
“什麼?你說什麼?你扶持我做幫主?”
“哦……沒什麼……”夜遮天忙岔過這個話題,“你……不會真的去打家劫舍吧?”
夜遮天與寶茨一邊往家裏走,一邊說笑著,寶茨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笨笨的夜遮天,很有可愛的一麵。
他們走了一段路,夜遮天發現前麵就是禦使府。寶茨停下腳步,回頭兒對夜遮天說:“你不用送我了,我快到家了,以後幫中要聚會,我就會燃放心形的煙花,可不要看不見喲!”
夜遮天“呃呃”地點了點頭。
正在夜遮天要轉身離去的時候,突然見從禦使府那邊走過來兩個身穿黑衣的仆役,看到寶茨就焦急地跑過來,“小姐,你可回來了,老爺夫人已找了你一天!”
寶茨忙慌忙地盯了眼沒走出多遠的夜遮天,壓低聲音氣道:“什麼小姐,看清楚了,我可是你家少爺!”說罷也不理那兩人,直接向禦使府跑去。
夜遮天悄悄回頭兒看了一眼,心想,這個寶茨原來是禦使許長嘯大人的獨女。早就聽說過許大人有一個嬌縱的獨生女兒,沒想到竟然就是寶茨,臉上會心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