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個張鳳儀,怎麼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拉出一大車光棍呢?!
睡覺,睡覺,她現在急需的就是睡覺。
這個是今天的最後一個相親對象了,聽說是仁山警隊的隊長,名字她忘了看了。不過,都沒關係,反正結果都會一樣。
因為對方是警察,還是個隊長,所以她今天的裝扮當然是太妹型。
對著幹就是一拍兩散的秘訣。
安靜的餐廳最角落的位置上,坐著一個人。因為背對著門,金夕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寬闊健碩的背部,透漏著無限的力量,烏黑的短發看起來幹淨利索,黝黑的頸子在她長久的注視下都不曾轉動分毫。金夕吐了一口氣,走到他對麵的位置坐下來。
他不是一個俊秀的男生,而是有著深刻輪廓的成熟男人,她看了他一眼後,就將目光調到別的地方,在桌下的二郎腿不文雅地搖晃,一副十分不專心、不耐煩的模樣。
可對方,幾乎沒有看她精心在臉上畫的分辨不出真實麵貌的妝,隻是看了看她的放在桌麵上的手。她臉上是濃妝豔抹,手卻修理得幹淨整齊。這雙手細小白皙,使他眯起眼睛,然後緩緩開口。
“我叫司徒奎,男性,二十八歲,身高一百八十四公分,體重七十二公斤,住址是仁山平湖社區7-313,現在警隊任職。”
“呃,男……男性?”這句話成功地換來金夕的注意,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麵前有著深刻的五官,一看就知道性別還自報自己是“男性”的男人,試探道,“你的警號是多少?”
“56……”
“停!”
他真的老實回答了!金夕不禁又好好打量眼前的人,他完全擁有當警察的特征,不論表情或眼神,冷靜不帶任何情緒。她斜視著他問:
“你為什麼來相親?”她有些得意,現在看來像是不良少女審問警官。
“需要。”
“需要?!”她高聲嚷嚷的同時反射性地將雙手合在胸前,警惕地大聲問。“生理上的需要還是心裏上的需要?!”
“媽媽需要。”
她鬆了一口氣,抱怨:
“說完整的句子不行嗎?”等等……媽媽需要?那就是跟她一樣不是自己的意願了?她濃黑的睫毛下,黑眸一轉,靈光乍現。“你是說,要是你媽媽不讓你來,你不會想那麼快就結婚?”
他看了她一眼,點頭。
她挑高眉兒,又問:
“媽媽想讓你結婚,可你還想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他眉頭出現細微的褶皺,點頭。
她雙手撐在桌上,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想法……她望著他的雙眼比天上最亮的星星還要閃亮。
“如果有一個辦法,既能讓你結婚,又能讓你繼續自由自在的,你願不願意?”
詭計的味道四麵八方靠攏而來,他抬起眼望著她,目光冷靜而有些默然。
金夕清清嗓子,收拾一下自己太過明顯的意圖。
“我們結婚,你幫我搪塞我媽,我幫你應付你媽,然後我們做一對互不幹涉的假夫妻。”
她再也受不了像是沒有盡頭的相親,還有媽媽成天疑神疑鬼的逼供。
他的眉頭又微微蹙起,望著她的表情依然沒有波動。
他幾乎是沒有表情的變化,金夕立即堅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我媽媽是那種會親自拿結婚證去驗真偽的人,我才逼不得已出此下策。我保證、發誓絕對絕對不會影響你的生活,以前你怎麼過以後你還那麼過,如果你自己的意願要改變生活習慣,我也不會有半點意見,甚至你可以當我是透明人!”
一個大活人,他能當是透明人?他看不到她誇張的裝扮下確切的表情,可他能感受到她熠熠的神采,正從她身上暖暖滲透出來。
見他不語,她趕緊再亮出附加值:
“當然呢,要是以後你找到你喜歡的人,可以隨時跟我離婚。我的要求也十分十分的簡單,結婚後隻要你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不要對我嘮叨就成了。”
“不能違法亂紀。”他難得回了句話,卻讓她二和尚摸不著腦袋:
“啊?”
“喜歡的事不能包括違法亂紀。”
她明白了,他說的是要是她違法亂紀他就要管。警察就是警察啊!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依舊不見情緒波動的眼眸裏,她看不到他的內心。
這個人,把自己的心藏得密不透風。
但是,這都與她無關,隻要不被媽媽整天嘮叨,隻要能擺脫相親會,能自由自在的怎麼都行!她咧嘴笑道:
“成交。”
聽到她說成交,他隻是看著她的手,略微點了一下頭,似乎是別人對他說了一句“你好”一樣的反應。真的是,她現在跟他說的可是他極其重要的終身大事,他那是什麼反應?
不過,他幹嗎看著她的手點頭?她的手有他要的答案?金夕抬起自己的手,好好看了看,沒什麼不同啊!看著自己的手指,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人,從頭到尾,話少得可以用五個手指數出來。
但是,這不就是她所追求的嗎?話少不嘮叨。
她收回自己的手,漫不經心問:
“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
此時,他抬起眼,緩慢而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
“金夕。”
他為什麼這樣看著她,眼睛專注得——像在審犯人!不過,他念她名字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好聽。莫名其妙地金夕忘了自己還想問的問題,心口啊,像有隻毛毛蟲在爬動,癢癢的,怪怪的。她絞著細白幹淨小手,咕噥道:
“放,放心好了,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不會欺負你!”
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什麼喜歡不喜歡的?推開椅子金夕急匆匆地離開餐廳,慌亂的腳步顯得有些落荒而逃,以至於,她沒有看到,司徒奎的眼裏突然湧動出來的悲傷。
“因為我不喜歡你,所以不會欺負你。”
金夕的話,碰觸了司徒奎心裏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他的思緒不自覺又回到那時候。
仁山的天很藍很藍,太陽因為貪婪這樣的天,揪著白雲掛在天邊,遲遲不肯下山。
仁山小學的大門,學生們魚貫而出,高高低低的童音聲延續了午後已經停歇的蟬鳴,繼續聒噪著明媚的夏天。
一年二班的教室裏。
“點點,我跟啟泰還有悟去淺水河揀雨花石。”羅星夢拉拉綁在兩條羊角辮上的小白兔,背起書包,“就不跟你值日了啊。”
“可我也好想去!”雨花石是易點點最喜歡的石頭,“噢……為什麼今天我值日!”點點垮下小臉。
“哥,你自己先回家,我晚點回去。”司徒悟對著坐在教室最後麵一排的司徒奎說完,然後也走了。
司徒奎看著他們離去。教室裏就隻剩下他跟易點點兩個人。
她的笑容燦爛如同陽光,明媚得讓他不敢直視。因為有言語障礙,他比大家晚了兩年入學,才跟弟弟一個年齡的孩子念同一個年級。
點點將黑板擦放在講台上,朝著他走來。
“奎,其實你會說話的對不對?你隻是不想說。”
司徒奎看著她走向自己,全身立刻緊繃起來。
易點點一步一步朝他靠近,他的心越繃越緊。在她就要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抓起書包落荒而逃。他一直跑一直跑,用盡全力地跑,生怕她明媚如陽光般的笑容,照見他灰暗緊閉的內心。
“奎!奎……”易點點追到門口,不見了他,垂頭喪氣地走回來,嘴裏咕噥著,“奎幹嗎要跑呢……他幹嗎不說話?悟都可以說話的啊。”
她歎了口氣,想到雨花石,全身又來勁了,要快點掃快點掃,才能快點去跟星夢他們碰麵。
易點點興匆匆往淺水河的方向跑。然後她在路邊看到高她一個年級的五個男生正將司徒奎逼到牆角,嘴裏譏笑著:
“喂,啞巴,你叫什麼名字啊?”
司徒奎冷冷地看著他們,欲避開從另一側走出去。那幾個男生又將他拉回來,推到牆上:
“哈哈,果然是啞巴。不能說話,那點頭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