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謀殺(1 / 3)

開始偷偷想你(曉蓓)

序曲

陌城。

七月流火,正是一年裏最為燠熱的季節。餘宛白隨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出站口。

幾乎是第一眼,她就瞧到了對麵廣場上那個椅著欄杆優哉遊哉的少年。

那少年身段高挑,單是站在那裏,就好似一道光般難遮難掩。他穿很舊的Tee,腕上戴一隻雕飾古色古香的銀鐲,兜頭戴著銀灰色墨鏡,風格混搭,引人注目。

在火車上宛白曾收到一條短信,短信是餘歡發來,說是餘雅會來車站接她。

那是……餘雅?

餘宛白有些不確定。他們已有兩年沒見,她不確定他模樣有沒有改變,何況太陽鏡幾乎遮去了那少年的半張臉。

望了好半晌,她終於提起小巧的行李箱,穿過馬路朝著那少年走去。

他倚在欄杆上,正拿手機對準自己拍個不停,顯然正處在天下無賊的自戀光景裏。

墨鏡遮不住的肌膚,是雪似的白,恤衫領口鬆鬆地側滑,鎖骨精致。他纖細的身段有著小野貓似的漂亮慵懶。

鞋子被扔在一邊,他就那麼旁若無人地光腳踩在草地上,油綠草地把他的雙腳映得雪白,如玉琢成,竟挑不出一絲瑕疵。

這個宛白可以確定了。

“餘雅。”她輕喊。

少年聞聲望過來。

長眉微揚,他扯起嘴角懶懶笑了,“……小白妹妹?”

陰陽怪氣的少年,站在她麵前俯低了頭,鼻子幾乎要貼到她鼻尖。

宛白禁不住路人注目的眼光,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臨行前爸爸是怎麼對她說的?“餘歡和餘雅雖然都是你的堂哥,不過你們現在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最好注意分寸。”

“好久不見。”叫餘雅的少年握住她的手。

他的動作很自然,笑容慵懶,卻不摻假。

“等了很久?”

“是啊,快被太陽烤成標本了。”他微笑開來,優雅趨身,吻上她的手背,“歡迎你來,宛白。”

完全是英倫紳士作派,麵容又太過耀眼,路經的行人不由得慢下來,愣愣盯著這個少年。宛白受不了他如此明目張膽的做秀,臉頰一熱,抽回手,“……哥哥呢?”

“嗬,你還是問了。連兩分鍾都忍不住,就這麼急著見那家夥?”

“……”

餘雅失笑,“瞧你,臉紅個什麼勁兒!”

他笑意漾開,是一份豔上花梢的誘惑。宛白注視著他的臉,滿腦子想著的,卻是另一張和他相似的麵容。

“他好嗎?”宛白出神地低語,想著記憶中他的樣子。算來,已是兩年沒見……他的樣子有沒有變?

“他?今晚他有點事要處理。”餘雅漫不經心,伸了個標準的貓式懶腰,“你晚一點可以見到他。”

宛白輕輕嗯一聲。

一前一後穿過廣場,餘雅帶宛白去路口處招Taxi。

女孩提著行李提在後麵,漸漸地快要跟不上他的腳步。餘雅旋身站定了等著,有些迷惑地看著她,“這丫頭,怎麼一直沒變……”

算來她也十五歲了,除了身高略有增長,其他的好似沒啥變化。身段還是那麼弱小,細細的手腕,細細的頸。

她五官很精致,眉目像足了她那個冷豔的母親,可氣質完全不搭調。

此刻的她身穿一襲雪白的喬其紗裙子,衣料是半透明的白,望過去朦朧一片,襯得她好像開在迷霧裏的一朵荷——尚未到盛放的時節,隻好盈盈地半開著。

餘雅心一軟,伸出手,“喏,行李給我。”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妹妹。

正值盛夏傍晚,浮雲蔽日,悶熱無比。

步下石階的時候,忽然聽身後方突有喊聲傳來:“啊!前、前麵的——”那大呼小叫伴著古怪的軋軋聲響,近在咫尺,“喂!快、快閃開啦——”

宛白受驚,頭還沒有轉過,就驚覺背後有一道大力襲來——

“撲”的一下,受到重撞的身體不受控製地朝前方跌去。

她手肘斜斜擦過地麵,膝蓋和下巴重重磕到向了水泥地。短暫靜寂過後,雜亂的人聲和腳步聲響起來。

傷處傳來陣陣疼痛,霎時便火辣辣傳遍全身。宛白試著想起身,奈何關節痛入骨髓,背後還壓了一具沉重軀體。

“宛白……”餘雅瞪著眼前見鬼的場麵。

壓在她背上的人兒不住抽氣,“哦!好痛好痛——”

餘雅半天才反應過來,“見鬼!”他上前兩步,想揪住那闖禍胚飽以老拳,卻見宛白忽然抬了手,也不知哪裏生出一股力氣,用力把壓在身上的人推開,自己一聲不響地爬起了身。

肘間血肉模糊,膝蓋一片青紫,下巴處火燒火燎似的痛。宛白不用想也知道,傷勢不輕。

“——你瞎眼了?!”餘雅終於爆發。誰也沒看清他動作如何,地上的人已被他揪在手裏,“臭小子,你怎麼看路的?”

對方是一個年輕男孩,驚嚇之餘呻吟一聲:“你、你先鬆手……”他嗑嗑巴巴呼痛,腳下一個踉蹌,踩到了自己之前摔在地上的滑板,頓時一歪跌了下去。

“啊!”隻聽哧地一聲,被餘雅揪在手裏的單薄外衣撕裂開來。

餘雅嗤笑,鬆開了手,“真廢物……”

腦袋撞到石階上,倒黴的男生直痛得頻頻抽氣。

餘宛白斂起眉。餘光瞟到旁邊的草叢裏躺著一部摔出去的手機,她慢慢挪了一下傷腳,俯身撿了起來。

“是你的嗎?”她遞到男生麵前,語調平平。

“理他做什麼?”餘雅不以為然。伸手扶起她的手肘,檢查傷勢,“宛白,痛不痛?”

那男生正坐在地上揉肩膀,聞言也抬頭望過來。

女孩並沒有回答兄長的話,隻是搖頭。

雪白裙子沾了灰塵。她的下頜處洇著一小片血跡,襯著那雪白細致的五官,像是冰天雪地裏綻開了一朵血色的梅……

目光再順勢往上,迎上她烏黑的眸子。

那雙眼睛有著出奇的、又黑又大的瞳仁,深不見底似的,閃動著幽暗的光。

看得久了,仿佛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

當晚,餘歡回到家已是晚間十點多鍾。

夏夜的風迎麵拂來,隱約鼓動著愉快的氣息。從餘宅大門前望向二樓,可以看到自己書房窗口映著淡淡的燈光。

是她在了。

凝視燈暈,餘歡心底像是有水波蕩漾而過。

靜了片刻,他取出鑰匙開門。此時放在衣袋裏的手機響起來。

低頭看了看來電顯示,他接起,“伯母。”

“餘歡,你回家了嗎?”電話彼端問話的女子是餘歡的伯母許薔,也就是宛白的母親,“我打給餘雅,他居然在外麵玩得瘋,那宛白呢?她豈不是一個人在家裏?”聲線滿是急促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