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錯過和過錯(1 / 3)

儲奉封用盡一切方法尋找那個悄無聲息搬走的女子。

他先找勞又樂,可又樂並不知道蒙皿悄到底搬去哪裏。他在網上給她留言,十遍百遍地留,可她從不回複,他甚至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

他沒有她朋友的電話,但他有另一個人的號碼——孫燕玲——他的同學,她的同事。

電話接通,他迫不及待地問:“Giffin,蒙皿悄還在你公司嗎?”

那頭傳來驚訝的反問:“不在嗎?我今天都有看到她。Ank你搞什麼鬼,突然問起Later,難道你們……”

“你知道她現在住哪裏?”他開門見山。

“嗯?不知道耶,這種人事資料我很少關心。而且我們也不是一個部門……”

儲奉封冷靜地截斷同學的話:“她白天會在公司,對不對?”

“……是啊。”

“OK,謝謝。晚安。”他明天直接去公司堵人。

十月末,幹燥的天氣常會迎來意想不到的雨水。

下班時間,寫字樓裏走出的人們紛紛撐起傘,腳步匆匆。儲奉封算準時間來到她公司樓下,早來過無數次,他熟得很。停好車,他在蒙蒙雨絲中走向寫字樓。

雨不大,可淋久了頭發也會濕。下班的時間太接近,他怕她已經下樓,疾走的同時不忘梭巡迎麵走來的衣時男女。

她會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她會用什麼顏色的雨傘?

她的發型有沒有改變?

她穿怎樣的鞋?

腦中不斷閃著這些問題,他甩甩頭,抹去額上的雨滴。

廣場上,琳琅滿目的雨傘,黑的紅的藍的灰的黃的紫的,格紋的條紋的大花的碎花的純色的,他不想錯過任何一把。

雨漸漸大了,行人的腳步加快,雨傘也撐得更低。

一柄天藍色雨傘迎麵而來,傘麵隻在邊沿印有一朵天香百合。撐傘的人縮得很低,大半的身子遮掩在傘圓撐開的空間下,似不堪忍受雨水的侵蝕。

傘下是名女子,穿著及膝長的軍綠色秋日長衫,牛仔褲,腳下是一雙厚底高跟鞋。她走得不快,雙手緊緊握著傘柄,小心翼翼。

儲奉封的視線鎖在那些剛出大門的女子身上,當他轉頭時,那朵印著天香百合的雨傘從他身邊擦過。

兩秒,擦身而過。

他衝進寫字樓。天香百合雨傘穿過廣場。

如果那柄天香百合雨傘能夠第二次迎麵則來,他會不會彎腰看一看?看看傘下的女子究竟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世上的事總說不準,就如十字路口不知何時會出現。天隨人願隻是一種美好的祝福,未必件件成真。我們常常遇到的,是失之交臂。

儲奉封衝進公司,前台小妹是新人,沒見過他。

當他問蒙皿悄還在不在公司時,前台小妹微笑,“她剛走。你現在下去應該可以追到她。”

謝過前台小妹,他急忙衝去按電梯。下班的高峰時段,電梯哪有他要的那麼快。從一樓升到三十五樓,下到二十二樓時裏麵已經站滿了人,多擠一隻狗都會拉警報。

等了兩趟滿員的電梯後,他用力吐口氣,轉身往樓梯跑。

在他急衝衝跑樓梯的時候,撐著天香百合雨傘的女子正靜靜站在公車站台下。

他衝出廣場。公車到站。

他四處尋找,女子收了雨傘,站在公車門前。

乍想到她下班會回家,他邁步向公車站跑。女子上了公車,隨後,更多的人上了公車,密密麻麻,擋去了他的視線。

他望著公車,大口喘息,看不見人群後的她。

坐在公車另一邊的女子望著窗外,絲毫不覺得有人在找她,也不知道他就在自己身邊五米處。

“該死!”他抹去臉上的雨水,咬牙低咒。

公車開走。

好在有前台小妹給的新地址,儲奉封一路飆車到她家樓下。因為前台小妹隻知道她住哪裏,卻不清楚她的樓層和門牌,無奈,他隻得將車停在樓邊鬆木道邊,打開車燈,靜靜等她。

秋天,日短夜長,天很快黑下來。

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淅淅瀝瀝……密閉的車內,他不開燈不聽音樂,隻聽那雨水擊打車麵的聲音,幽幽的靜,給人一種難得的沉澱感。

間或,有車鳴著喇叭從他車邊駛過,伴著輪胎滑過積水的聲音,滴濺在耳中。

在雨中等她,這不是第一次。以前也有。

那天他們約好了聽音樂會,她公司突然加班開會。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他坐在車裏,聽著音樂等她。那時,安靜的車裏隻有音樂回旋,雨聲變得很小,像悠遠的伴奏。

現在,沒有音樂,隻有清冷的雨聲。

他靠在車椅上,盯著前車燈打出的兩道光線,等著他要的人。

不知等了多久,終於有一道人影慢慢走近。從身形看是名女子,雨傘打得很低,掩去了容貌。

他緊緊盯著移動的身影,不敢轉目。

女子在前方停下,將傘舉高了一些,低頭,借著他的車燈照路上台階。

他仍然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一陣風吹來,雨傘被掀起,女子驚叫,趕緊用力握住傘柄保持平衡。

掀起的雨傘讓他看清了女子的容貌,一刹那。立即,他推門跑上前,“悄悄!”

女子聞聲回頭,看到他,表情微怔,仿佛神飛九霄。

他沒有傘,雨水直接打落在身上,肩上很快濕了一大片。她呆了片刻,將手中的傘舉高了一些,擋去落在他頭上的雨滴。

他開口就問:“你什麼時候搬的家?”

“呃……”她的神誌顯然沒跟上他的問題,直覺道:“有幾個月了。”

“幾個月?”他鍥而不舍。

“五六個月吧……”對話怎麼聽起來這麼……呃……詭異?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我的……手機電池老化了,正要換新的。”

可以接受。他沉吟須臾,“網上留言你沒看到?”

“前幾天台風刮斷了海底電纜,網絡有問題。”

他點頭,又問:“你怎麼會生病?”

“呃?”

“我問你為什麼會讓自己得心肌炎?”

她終於從呆怔中回過神,淡淡道:“太累了,又有點感冒,所以不小心引發了心肌炎。”

夾著雨絲的冷風徐徐吹來,她縮了縮肩。見此,他立即接過她的傘,攬了她往樓內走,“幾樓?”他站在電梯前問。

“七樓。”她回答之後,才發覺沒有回答他的必要。可是,人已經在電梯中了。開門,默許他的進入,見他頭發濕了,衣衫背後也濕了大片,她偷偷歎氣,找了條幹毛巾給他。

他接過毛巾往脖子上一套,打量她的居所,如願看到她的序中帶亂,而且,沒有第二個男人的痕跡。不可否認,心底有絲竊喜,和滿意。他靠近,“悄悄,這麼久,有沒有想我?”

“呃……”她剛動唇,他的手指按上,阻了她的聲音。

“真話。”他直視她的眼睛,“我要聽真話,悄悄。”

深邃美麗的眼睛怔怔望著他,久久無聲。最後,她先別開眼,拉下按在唇上的手指,輕輕給了答案:“有……”

他咧嘴笑開,俊氣淩人。

“你找我?”她悄悄拉開一點距離。

他三下五除二將頭拭幹,丟開毛巾貼近她,不答反問:“冷靜夠了嗎?”

“先生!”她皺起眉頭,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了,“你突然……”

倏地,他吞下她的話,舌尖在她齒縫間一勾,長驅直入,用密不透風的法式熱吻讓她徹底僵硬。

他是被踢出門的!

她居然把他踢出門?!

儲奉封鬱悶無比地在客廳裏繞圈圈。

“你可不可以停一下?”柳秋沐拍著氣槌嗆聲。拜托,他在前麵轉來轉去,他怎麼看新聞?

好吧,儲奉封縮到客廳角落去轉圈圈。

明明他先放下驕傲向她低頭了,她還不滿意什麼?都已經吻到床上去了,他不過懶得去控製自己,既定事實他也不反對,怎麼會有一通電話把她驚醒過來?

啊,電話!對,電話。說到電話他就火,她不是說手機電池老化嗎,電話怎麼還會響?

“那是客戶電話。”她毫不留戀地推開他去接該死的電話,好巧又讓他聽到是安子規打來的。怎麼,她們從敵人變朋友?

等電話講完,她徹底清醒了。而她清醒的結果就是把他趕了出去,還惡意地在後麵補上一腳。他氣到差點爆腦!

“女人,不可理喻!”他泄憤地推了一顆手邊的不倒翁棋子。雖然他們經過短暫的分開冷靜,可他的心早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動了,偷偷的,悄悄的,隻是他當時不知道……也可能是不確定,而現在知道了。這麼重要的事,他當然要及時挽回,以免夜長夢多,損失慘重。

她居然不理他?!

“不可理喻!”他又戳倒一顆棋子。

“喂!”氣槌敲上他的頭,柳秋沐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棋盤邊,依然是怒其不爭,“這次又是三分鍾熱度?”

他氣結,“為什麼你們總認為我是三分鍾熱度?”

“你一直是這樣。”自作孽,不可活。

“我……”

一氣槌敲掉他的話,柳秋沐笑得像包藏禍心的明朝大奸臣,“她生病,你不會裝病啊?”

“……好主意!”

什麼叫狼狽為奸?

——這就是。

哦,差點忘了,謝定銘一直坐在沙發上研讀最新的顱學報告,聽到兩位同居者的話,他讚同地點了一下頭。

蒙皿悄從勞又樂那裏得到儲奉封生病的消息。

如果隻是一條單純的消息,她會聽過就好。問題是,又樂告訴她,儲奉封即使在發燒39.8度的前提下仍然要衝出來見她,可他連床都下不了;後來經過室友的阻止,他終於肯乖乖躺在床上休息了,但他拒絕吃藥,嘴硬地說自己沒病。最後,又樂說:“Dano希望你能來看看Ank,至少讓他乖乖把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