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個人跟比自己年紀小的人談戀愛，是不是很不道德？”
“不會啊，找男朋友一般都會找比自己年紀大的人，男大女小很正常。”
“如果是男生比女生小，是不是會很奇怪？”
“那樣的確是有點怪啦。不過最近流行姐弟戀，找個比自己小的男孩子也很正常。”
“如果他們還是表姐弟呢？”
“表、表姐弟？那叫亂倫耶！不過如果沒有血緣關係那就另當別論了。小瀾，你問這個幹什麼啊？！難道你喜歡上你表姐的弟弟啦？嘿嘿，終於還是邁出這一步了，小傅向你表白了？你有沒有答應人家啊？”
“夭夭……”無奈地搖搖頭趴在自習室的桌子上，京水瀾眯起眼看著外麵一片一片飄過窗戶的雲彩。如果可以說答應就答應，她就不必這麼煩惱了。
同樣的問題也或明或暗地問過別人，但除了夭夭外，其他人無一例外地都表示“玩玩可以，絕對不可以認真。”畢竟是年少輕狂的孩子，誰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何況小傅對她的感情究竟是什麼，她並不確定。
一時的喜歡未必就可以天長地久，何況還要牽扯到兩個人的家庭跟周圍的人。姨媽會怎麼想，表姐又會怎麼想？父親母親還有已經不再叫姨夫的小傅的父親……或許是她想得太多，但她卻學不會隻要今天的態度。
浮雲遮去太陽，眼前一下暗淡起來。
從那天起京就一直躲著他。
每天早上不是趁他跑步的時候逃之夭夭，就是賴在房裏等他出門後再起來。他根本就碰不到他。
為什麼要逃避他，難道就因為他說喜歡她嗎？難道他說出自己的心意也有錯？走出校門，第一眼就看到在公車站前正猶豫著要不要逃跑的人。明天就是他生日了，難道她還打算避著他？臉上掛起微笑的麵具，傅少滔若無其事地笑著跑了過去，“等很久了吧？”
“沒、沒有。”沒料到他這麼快出現在自己眼前，京水瀾猛地抬起頭，一臉緊張的樣子。
“那走吧。”
笑著拿過她包摟著她上車，懷裏的人明顯肌肉一僵，“不要這麼隨便。”
果然，京還是在躲避他。垂下眼睛笑笑，小傅放開手坐下，“我以為你習慣了。”隻是小小的試探，她就毫無招架之功，沒有半點騙人的天分。
不自然地低頭，京水瀾盡量讓自己維持正常，“小傅快過生日了吧？”
“就是明天。”托著臉看著窗外，傅少滔淡淡道。
臉色一紅地低下頭，京水瀾訥訥道：“明天就19歲了。”
“足夠照顧你這個傻蛋了。”她比自己大又怎麼樣，還不是一樣蠢蠢笨笨地要他照顧。
京水瀾撇撇嘴道：“總是喜歡教訓人。”
看看她嘴角微微抿起的樣子，傅少滔垂下眼睛，僅僅隻是因為年齡的關係，就逃避他的感情。
“今天有什麼打算？跟表姐一起過嗎？”記得表姐以前都會買禮物送他。
“母親要我回家過生日。”
“這樣啊，看來不能在你吹蠟燭的時候送禮物了。”
“你有這份心意我已經很感激了。”
“說這麼見外的話。”公車到站，京水瀾習慣性地拉著他下車。
路旁的法國梧桐一片蓊蓊鬱鬱的青翠，站在樹下，傅少滔停住腳步看她，“難道要我在向你表白之後再來當你的乖弟弟？”
“亂說什麼啊！如果要喜歡的話，也應該去找漂亮聰明的美少女而不是我這樣的老女人。”二十一歲人生才剛剛開始，但對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來說就已經夠老了。
“你就這麼肯定？”銳利地盯著她眼睛，傅少滔不給她任何逃避的機會。
看著那樣堅定的眼睛，京水瀾疑惑著，“可我畢竟比你大三歲，而且小傅現在才十八歲，未來的路還很長。談戀愛這種事……”還太早了吧。勉強笑著的聲音最終歸於無聲。心裏有些微微地疼，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如果一直做姐弟的話，不是比現在這樣的局麵更好嗎？
沉默地看著她，樹上的蟬兒不遺餘力地鳴叫著，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難挨。
“回家了。”
京水瀾拉起他手走著，不料身邊的少年卻鬆開她手，“我去母親那裏。”然後跑開。曾經緊緊握在一起的手鬆開了，空氣中有著夏天最後的熱度。
京的決定沒錯，現在的他既沒有經濟保證，也沒有任何負擔生活的能力！他還是一個靠父母養活的少年。唇角挑起一絲笑容，映襯著濃綠的樹陰有些無奈的苦澀。
10點20分，門口依然沒有任何動靜。
可能還要過一會兒才能回來吧？垂著頭京水瀾對著桌子上未完成的賀卡，畫筆遲遲落不下去。
“還在忙？”身後響起開門聲，傅少滔喝著一杯果汁走進來，看到她沮喪的樣子，不禁挑高眉。原本是看到她房間裏還亮著燈所以過來看看，但京的樣子卻怪怪的。
“小傅的禮物……沒有做完。”
她不說他也看到了，裝運動服的盒子還沒來得及包裝，旁邊放著粉藍色緞帶跟包裝紙，就那麼擺著……沉默了一會兒，他笑笑，“那就不用了。”
“總是畫不出開心的笑臉……”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京水瀾啞聲說著，壓抑不住地想要，“筆下的小傅，總是好像要哭的樣子……”
“我可沒有那麼脆弱。”走過去看著她手裏已經畫好背景跟人物麵部卻一片空白的賀卡，小傅拿過筆三兩下畫出一個最簡單不過的笑臉。
左眼一彎右眼一彎，扯得大大的嘴巴，卻是再燦爛不過的笑臉。
“京好笨……”低低地垂著頭，眼前一片模糊。
“是啊……”傅少滔低頭看向她，蜷縮成一團的人看得人心疼，不由摟過她。依然是熟悉的甜香，依然是熟悉的人。
用力抱著他腰，京水瀾把臉埋進他腰際，“京喜歡看小傅的笑臉啊！”但那張看了千萬次的笑臉，再提起筆來的時候，竟然完全描繪不出是什麼樣子。
蹲下去抱著她，小傅仰頭看著她哭泣的臉，“是我的錯。”他不告訴她他喜歡她就好了，他不說就好了。
“你這個傻瓜，傻瓜！為什麼要說出來啊，隻做姐弟不好嗎？傻瓜！”用力搖頭大哭著，京水瀾緊緊抱住他。
靜靜地抱著她，有炙熱的液體不停地從她的臉上淌到他脖子裏，一滴一滴從滾燙變得冰涼。這就是所謂的甜蜜的愛情嗎？如果可以，他寧願自己沒有說，也不要看到京這麼傷心難過的樣子……閉上眼，讓自己身體裏溫熱的液體倒流回去，懷裏的人漸漸停止了哭泣。
“就做姐弟，好不好？”
哭啞的聲音依然是往日溫柔的味道，然而時間卻在這句話落入耳中時戛然而止，又驚又急地看她，京水瀾哭紅的眼睛讓小傅又緩緩地垂下眼眸。
“說定了？”輕聲問著。
小傅緊緊抱著她。即使明知道她會這麼說，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心裏好痛好痛。忍不住有一絲絲的期待，哪怕有一點點的希望也好啊。然而京什麼都沒說，隻是抱著他把頭埋在他頸旁很低地“嗯”了一聲。
即使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姐弟，京也仍然無法接受他。或者就算不是表姐弟，京也不會接受比自己小這麼多的他。溫柔體貼的京，應該找成熟穩重的男子，然後相夫教子吧……
“不哭了嗎？”小心地抬起她臉，小傅擦擦她臉上的淚痕，懷裏的人點點頭依依不舍地放開他。笑著用手揉了揉她頭發，小傅繼續道，“京，你也該堅強些了哦。”不然他怎麼放心放開這麼笨的她？
努力抑製著自己的眼淚，京水瀾抽抽鼻子拿過床上的運動服盒子，露出讓他安心的笑容看著他，“生日快樂。”她不能再在小傅麵前哭泣，她一定要微笑著讓小傅安心。
明白她的意思，傅少滔接過盒子親了一下她臉頰，“謝謝。”
“不早了，快去睡吧。”
“晚安。”
“晚安。”
微笑著走出房門，傅少滔走回自己房間。開門進去，嘴角的笑容在門開啟的刹那僵停在了自己的臉上。
結束了……就如同維係兩個人的絲線不知道什麼時候係在一起，斷開的時候也同樣沒有人能預料。他跟京，隻是住在同一屋簷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姐弟了。
接下來的日子回複到最初的平淡，退回到姐弟關係的兩個人卻不複以往的輕鬆，偶爾的玩笑也終止於尷尬的氣氛中，陰雨連綿的夏天仿佛是因為這個兩個人的情緒而出現。
不是已經說好是“姐弟”了嗎，為什麼京還是無法恢複到以往的樣子？淡淡的笑容裏藏著深深的憂傷，看得小傅的心不自覺地疼起來。
究竟要如何才能讓京高興起來？
抬起頭，商店兩旁已經換上新遊戲的廣告板，學生們聚集在電玩專賣店的門口，看著宣傳區的周邊產品。
“這個Q版的娃娃好可愛啊！哪裏可以買到呢？”
“為什麼沒有其他角色的娃娃呢？戰士跟魔法師也很漂亮啊！”
“對啊對啊，好想要集齊一套收藏。”
一人高的廣告板上，褐發綠眼的戰士正半跪在純白色的宮殿台階下，向著執劍的公主宣誓忠誠；有著金色眼眸的白袍魔法師手邊燃燒著白色的火焰，而暗處注視著這一切的黑衣巫者，黑色法杖上環繞著詭秘的星光，不懷好意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