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池小心翼翼地說,“其實我們都覺得你寫得比她好,可是……”實在沒話說了,最後他隻說了一句:“其實這種事在大學的學生組織中很常見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鳳舞那時就隻想笑,等她看到那個被選中的劇本時,就更想笑了。潘池說的畢竟太委婉了點啊,人家用的是她的idea,然後在那上頭改東改西的硬改成了四不像,最後再編成惡俗的灑狗血的連續劇情節……
可是她還是哭了。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哭了。連她知道也不知道原因……為什麼,她連看到龍瑾和歐陽青杉在一起都不會哭,她連全校女生一起排擠她都不會哭,她連看到許多男生為了她打架都不哭……而此刻,麵對這個被修得麵目全非的劇本,她卻哭了……
潘池溫柔地抱住她,告訴她:“很多時候,有些東西你自己做出來覺得很得意,很多人也很喜歡,但現實是,唯一能決定它命運的那個人——他不這麼認為。”
她明白他的意思,這些事,是遲早要經曆的。
她突然想起了爸爸,身為外交官的爸爸常年在國外定居,有一天他突然把她叫到麵前,嚴肅地對她說:“鳳舞,你想成為外交官嗎?”
十七歲的她很迷惘,不確定地點了點頭。
她的父親很高興地點了點頭,告訴她:“那麼,我送你回國念書吧!”
她一直搞不懂,想成為外交官跟回國念書有什麼聯係?她問過父親,父親卻摸著她的頭,告訴她等她回國後就會明白了……
是的,此刻,她明白了。
從前的她生活在貴族學院裏,接觸到的和學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得到的也永遠不比別人差。周圍的同學們啊,他們個個非富即貴,表麵永遠是那麼禮貌有禮,而且保持著一種富貴人家特有的距離感,永遠冷冰冰的……
而到了G大,她接觸到了很多從前沒遇到過的……她懂了。
然後她將龍瑾視為自己的終極敵人——很多敵人,例如米娜,例如風飛揚,甚至潘池他們……通通都已經不構成敵人標準。她在等著龍瑾和歐陽青杉的回來,才能使出致命的一擊!
對付敵人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讓對方發現自己的弱點——所以,她微笑著對著電話那頭的龍瑾說,最近工作很忙沒時間接電話,小別勝新婚,要他回來後再跟她聯係。
然後換了號碼,專心研究起父親丟給自己的人類最永恒的課題:人與人的關係。女人與女人的感情是很難鞏固的,往往再好的知己也會因為一個不怎麼樣的男人而翻臉。所以說,女人的敵人,永遠是另一個女人——而,男人呢?
睜開眼睛,看著風飛揚笑得略微疲憊的臉,她挑了挑眉:“你累了嗎?”
風飛揚站定在她麵前:“隻要看著你,我就不累。”
“還是一樣的笨啊……”她歎息著,站了起來:“怎麼都半年了,你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呢?”
“……”他沉默著,這半年來,已經將沉默當成了習慣。
失去了陽光笑容的風飛揚,還是風飛揚麼?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除非他實現他的那個諾言,否則,這輩子他都回複不了從前的那個風飛揚……
她拍拍身上看不見的灰塵,揚起嘴角:“也就因為這樣,你才永遠不夠格當我的敵人。”
他在她身後吼著——
“我不想當你的敵人!我隻想要你幸福——”
有人說,人的一生,一定會遇到一個克星,他是不信的。可,遇到她之後,他慢慢變得不像自己,現實,已經由不得他不信了——
她,就是他的克星!
鳳舞輕笑著轉過身來,眼神依舊如初見時般波光瀲灩——
“風飛揚,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這麼可笑的話了?”
轉身離去,一如往常,留給他一個無情的背影……
鳳舞的生日是在十月。月底的那個特別的日子裏,一群男生為她辦了個生日party。地點是他們常去的一家PUB。
夜晚的PUB很喧鬧,吵雜。鳳舞優雅地坐著高腳椅上,旁邊放著一束九十九朵的藍色妖姬,是一個男生送的禮物。夜色裏藍色的玫瑰花瓣顯得特別詭異,神秘的藍紫似在嘲笑著眼前的一切。
鳳舞喝著酒紅色的液體,看著舞池中一對對舞得失了理智的人。這些人在璀璨燈光照射下竟顯得光怪陸離。她緩緩揚起嘴角,那微笑叫人看不清她的內心……
風飛揚坐在離她不遠處的一張桌子上,許是累了吧,他喝著酒,一杯接一杯……
眼裏腦裏心裏……都隻剩下眼前那個女孩,對,她甚至都稱不上是女人,可是,這會兒她卻習以為常地坐在這裏,麵對著一群對她虎視眈眈的狼微笑!記憶裏那個雖然高傲卻尊重別人的鳳舞去哪了?那個雖然冷漠卻善良的鳳舞消失了麼……
眼裏,仿佛還是半年多以前他首次見到孤傲冷淡的完美公主難得的微笑和令他印象深刻的那記過肩摔,而現在卻拚圖般碎了一地……
拚圖,丟失了一塊。縱然他拚命地想挽回一直努力想把它找回來,卻悲哀地發現,湊不齊最後那片,這拚圖永遠無法完整……
一個男生借酒裝瘋地纏上了鳳舞。鳳舞並不拒絕,事實上,麵對這些事情,她一向是冷漠以對。更何況她的身邊一直有著風飛揚呢?風飛揚會替她趕跑所有糾纏者。
已經成了習慣了吧。
她淡淡地想著,過了五分鍾仍沒見風飛揚。轉身看向那張桌子,風飛揚冷冷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似乎早已麻木……
她輕笑了起來,嗬,永遠不放棄麼?這不就舉白旗了?
眼前的男生坐得很近,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企圖。鳳舞冷眼旁觀,似乎被糾纏的人不是她般,覺得眼前的人就像個小醜。
“你真是太特別了……鳳舞……”小醜喃喃不斷,搞得鳳舞有絲頭痛。
雖然在心裏怨著風飛揚為何不來解救自己,但卻很高興有一天他會看不慣,甚至懶得救她……可是,心裏的惆悵,是因為什麼呢?
她不去想,隨手拿起一旁的酒繼續喝著。
“喂,江東,電話響了!”潘池過了來,一看這一幕便一臉了然,將他放在自己身邊的手機交給他,“女朋友啊,好好應對!”
小醜出了去,潘池頂替他的位置,坐在鳳舞身邊。
見不到鳳舞身邊有熟悉的人,潘池一臉好奇:“怎麼了?你那忠實的追求者呢?終於放棄啦?”
鳳舞嘲諷地笑:“希望他這次是真的明白,爽快點離開!”